sp; 他先是去了一间酒馆,喝掉了半杯安特酒,又吃掉了一尾个头不大的煎鱼,然后,他就觉得这喧闹的气氛并不是他需要的,所以,他就离开了结账离开了酒馆,在布兰德路特闲逛着,直到他不知不觉的逛出了城门。
入冬之后,在这极北之地几乎难见晴天,城外仍是被风雪主宰的世界,这里除了清净,就只余剩下寒冷了,但奥斯科偏偏就觉得这正是他需要的。
他踩着那松软的积雪,渐走渐远,心里到底在沉淀着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懂。某一时刻,当四野空旷的瞧不见任何多余的东西时,余剩在他眼中的也只有那一片横亘在远处的山峰。
“这山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景象?”
奥斯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了好久,他恍惚中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一直积压的是些什么。
“我就先爬爬这座山试试,看一路能拣到些什么东西。”
奥斯科摸了摸攮在怀中的那瓶安特酒,长吐了口气,就动身朝连弥斯山走了过去。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刚刚抵达山脚,没有任何迟疑的,奥斯科开始这莫名的登山之旅。
在那悠久的历史长河里,这大陆北部的天堑是否曾被人征服过,奥斯科并不知晓,但他能肯定的是,无论哪个时代都有那些不甘于平凡的冒险者,就如同艾尔多的那位让?莫凯先生,奥斯科无比相信这位执着于冒险的先驱,其前行的路途绝不止于止步之城布兰德路特。
在这漆黑又寒冷的夜晚,任何一个哪怕再过疯狂的平凡人也不会选择攀登连弥斯雪山,因为即便再谨慎,也可能滑下山崖摔个没命。而奥斯科呢,奥斯科只觉得从多尔尼维亚一路来到这大陆极北之地,他的情绪已经积累到急需宣泄的一个时刻了,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以证明他在以往的人生里一直贯彻、坚信的那些东西并未丧失。
他就在夜色里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艰难朝雪山上跋涉而行。
不知走了有多久的时间,他身上的衣物早就一片雪白,和周围的景象融的简直不分彼此,但奥斯科并未觉得身体有一丝一毫的疲累,此外,他的精神也是从未有这般鲜活过,一如他当初在霍林格商行决定他的人生属于冒险的时候。
这一夜他好几次碰上危险,假若不是拥有斗气的力量,使得他身体的力量与敏锐大大的超过普通人,他就极有可能摔下山崖,埋尸于积雪里。但奥斯科却一丝一毫也没感到过恐惧,他只觉得,他的冒险生活是从昨夜才真正开始了。
他以往向往冒险,却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心灵是否真正的属于冒险,他只是莽莽撞撞的踏上一段路程,自认为这就是冒险的全部了,他过往的日子里沾沾自喜,但在罗伊德以生命的厚重给他昭示了那命运的存在之后,他犹豫了,胆怯了,完全丢掉了过往一直坚信不移的勇气。只因罗伊德昭示的命运,才是一段可能最伟大的冒险旅程,这冒险旅程极有可能要花费他一生的时间,才能得以实现,
所以说,罗伊德其实是给了他一个考验,他通过了,这命运的篇章才可能由他书写,他没通过,这所谓的命运也就不复存在了,他就会彻底认清自己只是个凭幻想满足的怯弱者。
他从大陆南部一路逃到这里,已经退无可退,心灵不断的遭受质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向自己最真实的心灵做个求证。
幸好,在他开始攀爬这连弥斯雪山的时候,他终于能不断的捡到那从南到北,丢了整整一路的信心与勇气。
当天边第一缕亮光驱走了彻夜的黑暗之后,奥斯科只觉得心灵渐趋平静,他想着,他决定了,然后他做了,事情可能就是这么的简单。
他继续仰头看着那貌似高不可攀的山顶,心里却再没任何的犹豫与胆怯了,而是坚定的朝着那目标攀爬。
也知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奥斯科觉得身体越来越疲惫,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这连弥斯雪山既然称为北部的天堑,就不可能会有条顺畅的道路,那些哲人常说:所谓的命运就是在遍地的荆棘中砍伐出一条道路。奥斯科心灵既然不愿归属于胆怯与逃避,就只能直面艰辛。
这艰辛消磨了他身体的力量,却洗伐了他心灵,使之更为坚定,当奥斯科踩着最后一块被积雪掩盖的山石,登上雪山的山巅时,他的心跳动的尤其猛烈,只因奥斯科已经明白,他总归不是个命运的怯弱者了。
就在这一刻,他想起了罗伊德曾讲过的一句话:“你总会选是,总有这么一个时刻的到来。”
而现在,事实证明,他遭受压抑的心灵需要回到这个徘徊了好久的原点,而他的心灵也能回到这个原点。
从山巅向北部的一侧望去,奥斯科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不找边际的雪白,看来,关于山的这一侧至少有个传闻确实是真的,但奥斯科也并不在乎山的这一侧究竟是什么,他要得到的,在登上山巅的这一刻已然得到了。
奥斯科看了那么一会儿,就不再留恋的收回了视线,他的心灵已经清澈的不受任何的蒙蔽,当然也就意识到了他必须马上下山。他登上这山巅不知花费了多久的时间,体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此外,他临时起意登山,除了带了一瓶安特酒之外,什么也没带,而这瓶安特酒也早在他上山的路程中就喝的一干二净了。寒冷、饥饿、道路的艰险,这些都极有可能夺去他的生命,他好不容易获得了心灵的坚定,总不能死在真正冒险旅程还未开始的第一步吧?
无论如何,下山要比上山省力的多,这次奥斯科倒是能清楚的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三天过后,他就下了山,并回到了布兰德路特。
这整整九天的时间里,庇卡底人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原因呢?他的那位先生就这样一声不响的不见了踪影,而且一消失,就是这么九天的时间,庇卡底人完全不知道他的这位先生究竟去了那里,正是因为不知道,才引发了他无数的猜想,而这些猜想也不惮于朝着一个最坏的方向。
庇卡底人对他的先生知根究底,也知道自从多尔尼维亚那位时常坐在湖边发呆的老人不幸罹难后,他的先生就被那该死的命运逼迫到了一个难过的境地里。要是他的话,他肯定会将这所谓的命运全都当成是彻底的鬼话,在他想来,他的先生年少多金,人格又尤其具有一种让他完全搞不懂的魅力,到哪都受到那些大人物的格外关注,又尤其受长相出众的女人的青睐,这样一来的话,他随便去哪不都是令人羡慕的幸福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哪还用去理会那跟鬼话两字意义等同的命运?
但庇卡底人又知道,他的这位先生与他这样怀着平凡中却又彰显伟大的梦想的人不同,他的先生就是个天生躁动难安的人,这样的人有着永远难以满足的梦想,这些梦想可能在他瞧来并不那么实际,却偏偏能让他的那颗心灵揪在那里。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果也就剩下了那么两种,其中之一是那颗心灵被揪烂了,他的那位先生梦想破裂,破罐子破摔,躲在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一生的隐士生活;其二则是那揪住他心灵的力量终究不抵他心灵的强大,然后,那颗解放出来的心灵就再一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支撑他去干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
从本质上,庇卡底人是希冀看到第二种结果的,因为第一种结果正是现在让他揪心的原因,他生怕他的先生这么一消失,就一辈子再无重逢之日了。此外,他虽然从没讲过,但他心里也明白,他的这颗心灵啊,也不见得真正就归类于卑微与渺小,要不,他也不会在没踏入魔法的门槛时一直万分渴望成为一个魔法师,而在真正成为一个魔法师之后,他又时常想:一个魔法师,就总归不能像一粒灰尘般不起眼一辈子吧?
这九天的时间对庇卡底人来说可真是个煎熬,他自己已经六神无主了,却还需编造谎言安抚安诺,在庇卡底人看来,这位莫名其妙的跟着他的先生的修女也同样是个倒霉鬼,同样被那鬼话一般的问题折磨着。讲句实话,庇卡底人还从未相信过那位传说中的父神真的存在,就算存在,也在那被信徒杜撰的美好到不能行的天堂享受的摸不到北了,更不用提抽出点时间来给他的这个倒霉的信徒来点所谓的指引。
最后,庇卡底人甚至都想要去王宫里找女王黛瑞丝发个寻人启事了,在他看来,这女王陛下跟他的先生绝对有点不清不楚,指不定早晚得弄出来点什么奸情,这样一来的话,这位女王哪舍得她这位未来即将偷情的情夫就这样突然不见踪影了呢?
庇卡底人在壁炉旁焦躁的踱来踱去,最后,他猛的一咬牙,就冲出了客厅,去马房唤了马夫索姆拉,让他套好马车,载自己出门一趟。
“您是要去哪?我可敬的总管兰斯杰先生?”
索姆拉一边套着马车,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么一句,庇卡底人脸上那种焦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老实的马夫几日前在佩孚达宫前曾被庇卡底人粗暴的驱走,虽然后来他又平安的延续了这份工作,但总归这件事是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他的措辞是份外的小心,那所谓的“可敬的总管兰斯杰先生”,正是这位老实马夫最聪慧的体现了。
“王宫,我就不信,女王陛下会舍得她这位还未到手的情夫就这样一去不返。”
庇卡底人心情焦躁之下也混没注意到自己的言辞究竟给了这位可怜的马夫究竟多大的惊吓,索姆拉直觉这是个了不得的秘闻,他心跳的十分剧烈,却又觉得这事情一定的谨守机密。否则,万一让莱尼顿亲王陛下知晓了,他的主人与这位亲王的友谊还能维持下去么?
此外,索姆拉也觉得庇卡底人实在太言谈无忌了,这事情是何等的吓人,怎能这样大叫大嚷出来?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挑个合适的时机,用些妥帖的话语提醒一下这位总管先生,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快脚快的套好了马车。
“走罢,这寒风可真要冻僵我的脑子了,您瞧瞧,我真是六神无主…”
庇卡底人啰嗦了这么一句,就催促索姆拉赶快把马车赶出院子。
但是,庇卡底人还没来得及啰嗦到门前,突然瞧到门口走进了一人,正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他看了庇卡底人一眼,就随口问到:“嘿,我的兰斯杰先生,您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