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祠堂中出来,卢铨仍是满脸通红,胸中气愤,犹自不平。望着迎过来的辛芝,他忍不住骂道:“这帮子小人!”
辛芝苦笑着摇头,叹了口气,不用问,他也知道结果如何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卢铨能够保得住庄子,但卢铨坚持要来试一试。
“我这些年来还有些积蓄,辛芝,我们一起去寻九郎去,我这个作伯父的无能,不能替他守住产业,却总要给他一个交待。”卢铨又道。
“十六老爷,你的职司……”辛芝闻言一惊,开口问道。
“方才被革了。”卢铨轻轻叹了一声,他那般咆哮祠堂,被革去职司已经是族中长老看在他这十余年兢兢业业从未贪渎的份上了,若依着族长卢潞的意思,那便是要将他先行家法,再驱出家族。
“他们不将十六老爷当亲族,我们公子却将十六老爷当父亲一般。”辛芝吸了口气,卢铨这些年为了族里的事情四处奔波,连家都未成,虽然才四十出头,却已经老得象六十岁一般,可族中只为了他替卢瑟仗义执言,便将他的职司革去,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我知道,九郎向来对我好……”卢铨哽咽了一下:“不说这个了,辛芝,你究竟知不知道九郎的去向?”
“公子走时说了,他若有事会遣人来找我们,如果我离了庄子,只怕他就……”
说到这,两人都是一脸苦涩。剑庐得了庄子,必定会将之改造成剑庐别院,庄子中的佃户,只怕要打发到卢氏家庭其余田庄去。辛芝辛兰兄妹并不是卢家佃户,虽然也曾佃种几亩田地,可那是卢瑟父母为了堵住族中之口做的表面工作。故此,辛芝离开卢庄不可避免,这也意味着卢瑟将无法与他联系上。
“如此说来,我们还不能离开江州了。”听得这话,卢铨苦笑道:“好在没将我逐出族中,我凭着自己的积蓄,在江州城中做些小买卖,你就来替我帮手吧。小九若是回来了,必然会来江州寻我,那个时候你们兄妹也可以团聚。小九也是,带着你妹妹一个女孩儿在外,也不知道别人担心!”
到了卢铨这般年纪,免不了有些唠叨,但他唠叨得实在没有恶意,因此辛芝听得也觉得心中温暖。
在人世之间,虽然炎凉刻薄,可是滚滚人流之中,总有那些让人温暖的人在,正是为了他们,所以象卢铨这样懦弱惯了的小人物,也敢挺起胸膛,与庞大的家族争斗,甚至不惜抛除一切。
尽管在卢氏家族内部的争执中成了失败者,可是卢铨毕竟是卢氏家族的成员,他要开个小店,倒真没有谁能难为他。卢潞能坐稳族长位置四十年,手中也不是没有手段的,知道要么就赶尽杀绝,要么就留一分日后相见的余地,因此卢铨小店开张之时,他自己虽没来,却是打发自己的儿子送上一个厚厚的红包,并委婉地为那日争执劝解,无非还是争执并不是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家族之类的废话。卢铨是个温吞脾气,在卢潞想来,自己主动示好他自然会接下,一场家族内部的纷争便在自己的“大度”之下弥化无形。
因此,卢潞长子卢锛出现在这家小店门前时,还颇为得意,才一到门前瞧着正在接待顾客与贺客的辛芝,便大声道:“那伙计,且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卢锛奉族长之命前来道贺,让十六快快出来迎接!”
这是卢氏家族内部的事情,辛芝不好作主,便依言进去。卢铨一听到卢锛来了,便出了门劈头第一句便是道:“族长可是改了主意,不再收回小九的庄子?”
“那事已经经过族中长老公议,无法更改了,我此次来,是奉父命为十六弟作贺的。”卢锛虽是瞧不大起这位族弟,不过跟在卢潞身边久了,加之年纪也大,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他面上堆笑:“这是礼金,族长说了,十六精于商务,开了店铺必然是会财源广……”
那个“进”字还没有说出来,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因为卢铨毫不理睬他递来的红包,而是转身回走!
“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卢锛面色沉了下来。
“请告诉族长,他老人家的红包,我消受不起,他不妨也拿去献给剑庐宗,好拍拍人家马屁吧。”卢铨哼了一声道。
“你个不知好歹的十六!”卢锛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卢铨这里会碰上这种待遇,象他这种庸人,绝对不知道人是有些东西不能出卖的,莫说这点小恩小惠,就算万贯钱财,卢铨也宁愿用来换卢瑟的那个小庄子!
卢锛转身就要走,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少年冲着他笑:“大伯,十六叔怎么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一见着这个年轻人,卢锛面色大变:“小九!”
来者正是卢瑟,除了卢瑟之外,自然还有辛兰,他们先是回到卢庄,发觉卢庄的变故之后便来江州寻卢铨,此时刚到,恰恰见着方才那一幕。
“小九你……你还活着?”
饶是卢锛这般年纪,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情,可这个时候,还是禁不住瞠目结舌。卢潞之所以敢对着那庄子下手,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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