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年的临近,钟安城中也越发的有节庆气氛了,只要还过得去的人家,大门口的屋檐下总少不得两个大红的灯笼,而且今年还不同,跟着逸岭里的修行者学习,每家门口来挂着两副被称为“桃符”的长条红纸,上头写着吉庆的话儿,倒是让钟安城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很是享受了一番受人尊敬的滋味儿。
邹铁心用力打开铺子的大门,朝手上哈了口气,昨夜一场寒霜,将人手都冻得发木了,若是在铁炉边还好,可是在这门前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他伸头向外边看了看,并没有客人过来,这让他有些失望。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客人上门了,自从去年开始,铁匠铺的生意就越发难做,原因在于,自己的这位师傅实在不太开窍,他的手艺自然好,但对于新的东西却不肯接受。比如说炉子吧,别的铁匠早用符阵炉,不仅可以节约炭,而且火势还大还旺,可这里却还要拉着风箱……
想到这件事情,邹铁心暗暗有些后悔,若是自己留在桑谷之中,跟着公子学习符纹法阵,那该多好,当初着实不应偷懒啊。
当初的伙伴,如今都成了桑谷中的“技师”,一个个神气得紧,有时候来钟安城时,也会来找他,但邹铁心现在已经有些怕见他们了。
刚想到他们,便看着几个年轻人并肩而来,相互谈笑风生,正是当初的伙伴。
时间不知不觉中,将当初十一二岁的小小孩童,变成了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年,他们当中每个人的个头都长高了,不少人还有了胡须。邹铁心望着他们,心中不觉有些苦涩。
“铁心,我们来给你贺春了!”
见着邹铁心在探头探脑,那群人中一个笑道,邹铁心也笑了起来,向他们拱手:“也给你们贺春了!”
“公子昨天便给我们发了压岁钱,每个人都是十枚亮银哦!”又一人迫不及待地炫耀道。
十枚亮银!
邹铁心又是一叹,这钱……把这个铁匠铺子卖了也换不得一枚亮银!
“少在那胡说了!”为首的少年斥责道:“总是关不住嘴巴,难怪公子说你满嘴都在跑符阵铁犁!”
那人看着邹铁心有些黯然,不禁伸了伸舌头:“铁心,你也有,不过公子说了,你在外头不安全,先让云想姐给你存着,我们的都让云想姐给存着!”
“什么?”邹铁心惊愕地唤了声,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也有?”
“那是自然,公子说了,你虽然暂时不和我们一起,却还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大伙做的事情不一样,但在公子眼中可都是一样的。云想姐她们年纪大些,所以拿的压岁比我们多一倍,但等我们过了十六岁,便也可以拿那么多啦!”那人果然是个满嘴跑符纹铁犁的。
“我也有?”邹铁心再次问了一遍,然后脸涨得通红,打铁的男人是不哭的,要流也流的不是眼泪,而是铁水——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想哭呢?
原本被遗弃了的小狗儿,发觉主人其实在跟在自己身后,那种感觉大概与邹铁心此时心情一般吧,他握紧了拳头。
“铁心,你在磨蹭什么,今天跟我出去,把那狗屁的符阵炉买来!”同伴们都是有事的,聚了会儿便离开了,邹铁心正在那暗自欢喜的时候,却听得师傅在背后吼道。
“咦?”邹铁心回过头来。
“这狗屁的世道,不用那狗屁的符阵炉子是不行了,小子,你不要象我,死脑瓜守着个旧铁炉……我只想那是我曾爷爷传给我爷爷又传给我老爹接下来传给我的,原本是想再传下去……狗屁,他奶奶的,老子传个符阵铁炉给儿子也是一样!”
“师傅,你还没儿子吧……”邹铁心在背后嘀咕道。
“狗屁,你这小子不就是我儿子?”师傅将他一把抓过来,用力揉搓着他的头发,将他原本乱蓬蓬的头发弄得和杂草丛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年来你家主人给的银钱我可都没动,到给你赎身的时候一起还给你家主人,你这小狗屁乖乖地跟我女儿一起,到时候生的第一个儿子要随我姓!”
普通人的生活总是简单的,再顽固的铁匠,面对符纹法阵给生活带来的冲击,也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态度。卢瑟在墙角边听得这一段对话后,微笑着心想。
他原本是要来看望一下邹铁心的,但发觉那些少年来了他便闪在一边,待他离开之后,又听得邹铁心师徒二人的对话,心中便满是欢喜。那个少年有自己的道路,他给了他选择的余地,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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