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海棠园正值旺景,青山绿水,微风吹过,枝头的海棠花瓣零落如雨。东一处落雨堤,西岸连绵着青鸾山。水映山,山亦落满了花,花瓣蕊芳亦终要由着雨水落了山涧清泉。
小语牵上我的手笑笑,“你有多久没有来了?”
我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了,最后一次是在玄不在以后。”
我把头靠在小语肩膀上,仰头看着头顶绽放如花的海棠树:“小语,这地方真好。”
这一次我笑了。
相握着手,相依相靠在海棠树下,只觉心里平静安宁。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就像十年前,我继任纳兰庄主前的那个夜晚,南宫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躺在海棠树下,呼吸着淡淡的芳香。十年了,竟然十年。喜怒哀乐,这十年于我却像几生几世的漫长和艰辛。
“死丫头,后悔吗?”
后悔么?后悔么——
我定了定神,偏过头冲她微笑,“后悔什么?后悔今天说出那番话,后悔去见梨花,后悔固执的从王府中离开,抑或是后悔生下那个短命的孩子让我永世不得安宁?后悔兵变逼迫皇帝,后悔侥幸存活却仍要义无反顾的回到那个深渊?我到底还要后悔什么?后悔答应姑姑嫁给陆离,后悔对玄出剑,后悔十二岁那年继任盟主,也许我该后悔的,后悔我为什么流着容家的血却又和纳兰山庄有着斩不断的缘分,可是……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如果让我再走一次,我还都是一样的选择。”
小语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不要放弃,你是放不开的。”
“又放不开什么呢?”我轻轻的笑。
“不要放弃七爷,不要放弃纳兰山庄,你终会发现是他们赋予你的一切。”
“我也因他们,失去了一切。”我缓缓呼了口气。
“山庄需要你,隙儿还小不是吗?”
我不语,小语轻轻握上我的手,“还有七爷,你对他有许多纠缠的情义吧,毕竟是那么久的夫妻了。玄的事你都能够逐渐接受,那么那个孩子……也忘了吧。”
我一颤,小语握着我的手一紧,“昭儿,这不是他的错,别逼他了!当时的事我怕你想起来难过,所以从来没有告诉你详情。可是如果不说,你也许永远不能体会到他的痛,当日听到皇上把你的孩子抱走,他抛下生死悬于一线的秦兰若就去追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到了皇上那,就只剩孩子僵硬的尸体了。七爷从没有那么悲痛过,你知道吗?从未有过的颓败,一路上他抱着冰凉的襁褓一刻也不松手。”
我的泪缓缓流下来,渗进了草地里。
“回了府,秦兰若便已经没气了,七爷承担了多少,你可有替他想过?!一下子便是两条命说没就没了。可他还要强颜欢笑抱着那个孩子安慰你说是你的孩子,也许他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心比你更痛。这些年,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得解脱,可知道原本有人是跟你一样的痛,可是看着你痛,他的痛就会加倍,一直到他无法承担,到现在,七爷心里也不曾忘记过。”
“我又何曾真的忘掉,不过是自欺欺人。”我的声音空荡荡的,落满了黑暗中漠漠的气息。
夜,沉重如墨。
纳兰山庄彻夜点灯。
从南宫为首的副庄主到庄下四堂堂主,二十八门列下弟子和四堂弟子面容凝重的候在正厅。
我和小语走入的时候,便已然感觉到空气的凝重。
“你回来了。”
南宫恢复了清透的男音,周身不露半丝妖娆,深深的瞳孔凝望着我。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南宫!我不语,亦对上他的目光。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着,听着彼此夹替的喘息。双腿已痛麻,后颈生生僵住,我不动,他亦不动;天边第一抹晨霞破窗而入时,他眸中渐渐起了温度,伸手欲落了我的鬓边,我微微偏头,躲过他的手,终听那一声轻轻的微叹,“去睡吧……”
门僮恰在这个时候进来,声音低低的,“司徒山庄把苏梨花送来了。”
南宫眼中闪过凛冽的一丝杀气,那个几乎断送了山庄基业的红颜祸水,山庄真的容得下他吗?我在心底冷冷一笑,在南宫之前吩咐道,“把他直接送到我房里来。”
我不再回头去看南宫此时此刻复杂不堪的面容,只觉得天地万物间的一切都离我好远好远。
回到屋中,梨花已等在那里,推开门的一霎那,他抬头看我,眼前的白纱在风中凌乱的飘舞。
我迈了进去,淡淡地说,“在我面前,没有那么多规矩,把白纱摘了吧。”
他只是一愣,缓缓卸去头上的白纱,一头长发披散在肩,漂亮的脸孔简直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我眯了眯,轻轻靠了一旁的软椅坐了下去,“我一宿没睡,早些安置吧。”
他平静得抬了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笑,“我说过了……我喜欢你。”
梨花轻轻抿了唇,苦苦一笑,“你……不是。”
我转过身子,向着床幔一步步走过去,“我要睡了,你是不是要来服侍我?”
身后的梨花徐徐走来,我已半倚在床边,梨花跪在脚踏上生疏的为我褪去鞋袜,他的长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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