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拍着怀里哭成团的少年,一面看着周身的凄冷,眼神落在东阁子间类别号的信函怎么也抽离不开视线,或许……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个念想,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那女人的声音——“至死不相见”。终要这般绝情,把自己和他推入死路吗?
清明的雨不大,却丝丝冷入骨髓。华语裳在幕王府前紧了紧麾衣,大步走了进去。她心下无念,只求谁还能有法儿救救那女人,就算是那个中风卧床不起的人,她也要不好意思的打扰。
床前燃着熏香,榻上的人几日之间似乎又老了几岁。华语裳深吸口气,还来不及说明来意。只看榻上的人忽然睁了眼,费力地盯上她,哑声问:“她醒了吗?”
华语裳心中一痛,无力的摇了摇头。
榻上的人嘴角抽搐着,声音伤极了,“这都……十日了。”
华语裳忍了泪,“我就是来问问,还有什么办法能唤回她。她竟是不愿回来了。能用的药都用了,施针用丹,作法诵经,但凡想的出都做了。起先是他们慌,我方能稳住阵脚,现如今连我都要疯了。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终于忍不住,泪像决堤了般,尽数落下。这十日,她忍了太久了,明明心里怕的要死,还要故作镇定安慰朝臣,宽解惊惶失措的孩子们。她真的是憋不住,再下去,自己也要崩溃了。
榻上的人被这番言语激得浑身躁动了起来,冷汗直溢。四王妃忙疾步走上,一手扶着四王爷,一边看着华语裳,忍不住泪如雨下:“好弟妹,什么都别说了!你瞧不出他心里比你还急吗?身上动不了,却比谁都惊乱。你说你要疯,我看他要疯才是真!他都恨不得先去找阎王争论一番去!”
四王爷急喘着,却也一把抓上四王妃的袖子,目光却是盯着华语裳,“信……信……给老八的……老八……老七——”最后两个字竟像是拚劲了全力才喊出来。喊罢,浑身再无气力,猛地闭眼又晕了过去。
华语裳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一团糟的四王府。五爷的马车就等在轿外,她身影刚出,车上的人忙跳下来,一手环着她给她支撑。
“都说了不让你来,你看你!”五爷心疼道。
华语裳是真慌了,一拉五爷的前襟,蒙头就哭:“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让那个人来就有用了吗?还不是一样看着她就这么走了——”
身后突然想起惊乱的马蹄声,连着五爷的身子都是一颤,华语裳泪眼迷蒙的回身望去,眼中的泪更多,竟是“哗哗”落下。
马长嘶一声,马上的人掷疆反身下马,竟是疾步走来,声音隔着雨声,依然清冽,“小语,五哥——”
华语裳拥上去,抓住陆修的袖子,“八爷总算来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拉着南宫连水路都不愿意等,直接策马过来了。南宫直接进宫,我先来四哥这问问状况!四哥信里说那女人不好。倒是怎么个不好?”
华语裳回头看了看五爷,五爷才道,“不是不好,是很不好。或者用很不好来形容已然不确切了。”
陆修脸色更僵,雨水落在眉间,他眼也不眨道,“话是什么个意思?!”
没人再应他,只觉得她的状况若非亲眼看见,怎么描述都是说轻了。
东宫内殿,清冷异常,纵然搬了诸多暖炉,可但凡待上一刻钟都只觉得身上要僵了,此刻的陆修亦是这样,玉屏风的帘幕后,南宫切脉已有两个时辰,迟迟未见到那女人,心中更加不安。
平日里妖艳无比的高挑“女子”,如今也是皱着眉捏着榻上人的脉搏。
嬷嬷们忙拦着说端王不能入内。只是话音未落,却听帘外摔帘裂屏声打破宁静,陆修不顾众人阻拦,直入内间。
众人亦从未见过陆修的雷霆之怒,如今是亲眼目睹了,一个个都垂了头不敢出一声。内间的太医嬷嬷颤然退了下去,唯有南宫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泰然不动。
陆修来到床前,俯身跪下,良久不动。他之前早已想出了最差的情况,只是亲眼看她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痛到不能自已。她还是那么安静,就是瘦了,眉目一点也没变,唇边淡淡的笑意亦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她只是睡了。真正惊恸他的是她枕边染血的锦帕,还有水盆里数不清染血的罗帕,几个小丫头正边低声哭泣边搓洗着。
“都出去吧,别吵了她。”南宫轻声道,陆修惊了,他从未看过这般小心翼翼的南宫,纵然是四面楚歌敌众我寡的情状,亦能挥洒自如,游戏人生的南宫竟谨慎了!
众人看着二人步出,陆修已没了表情,南宫亦一脸沉默。众人希冀的看着南宫,华语裳前一步拉上他,“昭儿说过,你是天底下唯一能救他的神医。”
南宫听此言,浑身竟冷了,对不上华语裳满是期待的眼神,他只是默然抽回了袖子,“去山庄报个信,让陆离和隙儿回京一趟,要快!”
华语裳只觉天地霎那间失了色彩,泪竟也落不下了。这是什么意思,连南宫也救不了吗?!那丫头,真决意不肯留下吗?!
消息传到纳兰山庄的时候,纳兰隙握着那只有几个字的手函突然愣了。陆修出行时满脸惊慌之色便让他隐约感到京中出了事,如今加急密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却着实把他弄慌了。母亲不好?!什么是母亲不好?!他方能感觉到景涵缭乱笔迹间仓皇落下的泪息,心跳停滞了片刻,几乎是下意识,他猛然起身,不顾三十二家镖局,上百家店铺的商议,慌乱离席,手间的信函尽化作粉末。信中竟说南宫要他一并带那个男人来,那个男人,母亲不是说至死不见吗?若非紧急,又怎会随随便便请他一同前往。
“少主!少主!”仆人追出了几步,却终究赶不上已全然不顾一切的纳兰隙。
那男人住在西间,那里是母亲从前的闺房。他本是不愿他住在那里的,只是实在没有推托的理由,只得默许了。纳兰隙推开院门直入之时,那男人正在林间伺候海棠,见他一脸惶急,离着十步之远默然相视。
“南宫让我们回京,不得耽误。”
陆离微微一怔后,方是了悟,神色更为凝重,只答了声,“好。”
南宫返身去领快马出厩,陆离回身看着静谧的海棠,眼神一紧,玄色更重,声音轻不可闻,“等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