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人为自己的杯子里添水,伊格尔抬起头,对她笑了一笑,说:
“晚上有空吗?”
“怎么?”
“要是你愿意,那么我们不如一起去找点乐子。”
面对年轻人的邀约,女人只是一笑。虽说在战争开始以来,原有的道德规范已经因为战争而变得可有可无,年轻的女孩子们往往经常混迹在士兵堆或军官们的宴会上,与他们调情说笑,继而鬼混,在奥登尼亚——甚至是整个米德加尔德大陆——这种男女间的混乱关系已经屡见不鲜,因此即使在大街上看到成双成对的军人和年轻女子在一起,旁人也不会责怪什么。但是在伊格尔面前的这个女人,神情不是谴责的,亦不是轻浮的。
“抱歉,我还得看店呢。”
伊格尔虽然被对方拒绝,但并不觉得惋惜,反正要找女人容易得很。这是在战争期间,只要他乐意,他甚至可以每天晚上都跟不同的女人在床上渡过。反正他不想回家,因为他不愿再去面对家人的眼神。这并不是个别现象,与伊格尔一样,有不少军人在前线死里逃生回来,好不容易见到家人,却不知为何完全无法溶入家庭,而他们只好寄情于酒精和女人。在伊格尔去禁卫军在首都郊外的基地报到时,发现与自己有着类似烦恼的同袍不少,只是各人的程度不同罢了。
“找个女人陪您睡觉,就能一了百了吗?”
伊格尔瞪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可她仍是保持着微笑。那样子好像她只是做了件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女人俯下身,凑近年轻人,近得可以让年轻人看清她那双深邃的眼睛。
“女人和酒,都是一时的选择,它们帮不了您一辈子的忙。”
“你说的太多了!”
伊格尔虽然在战场上回来之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整天喝酒,但如果因为他的外表而认定他会被人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可是那个女人完全不害怕,她笑着,但脸却像一张面具,使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您看那个。”她稍稍扬起下巴,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个砂漏,楔形的玻璃瓶里,装着淡蓝色的沙子,正在缓缓往下方落去。“虽然看起来是在转移位置,但只要又换个方向,那么它还得重新再来一遍。事实上,那些沙子根本没有移动过,只是放的地方不同罢了。它们逃不出那个瓶子。”
“……也许是因为离开瓶子,它就变成一盘散沙了。”
伊格尔看了一眼那个沙漏,如此说道。真奇怪,明明说的是沙漏,但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回答是指什么。可不是吗?不管到哪儿,其实都是一样的。忘也忘不掉,甩也甩不开,因此只能用别的方式来取代自己的思考。
“或许,它们还有别的选择。”
女人用友善的目光注视着伊格尔,而他则盯着那瓶沙漏,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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