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安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她只是扔下一句话,就走进客厅里。伊格尔见避不过,也只能跟了进来。他大概知道母亲想跟自己说什么,无非又是那一套。什么家族呀、荣誉呀,他以前听得多了。只是年轻人心里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总是那样俯首听着母亲的教诲,而现在,他只觉得那些十分可笑。
“坐下。”
副首相夫人神色淡然,看不出个喜怒。而伊格尔也坐在母亲对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又是去喝酒了?”
既然知道,干吗又问?!伊格尔没有说话,但他的母亲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说:
“伊克,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呢?”
要是在家里能喝酒,我也许不会老跑到外边去,可惜你们不让我喝。伊格尔还是不说话,这让玛戈特·瓦莱里安皱起眉头。现在在她面前的,完全不是她熟悉的伊格尔,而更像是个陌生人。这种感觉,随着初见时的喜悦渐渐退去,现在越发明显。
“你就不能少喝酒吗?”
“我喝得已经算少了,妈妈。”
听到伊格尔那不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似地回答,让副首相夫人惊愕过后,更加生气。
“你这个样子,还算喝得少吗?别再喝了,听懂了没有!”
伊格尔不作声,他对于母亲的态度,也与上战场前有着很大的区别。如果不让我在家里喝,那么我到外头喝就是了,为什么你连这个也不允许呢?难道你真的希望我留在家里把它搞得乱七八糟吗?伊格尔如此想着,他知道,这个家里几乎谁都不想看到他留在这儿,因为他是一个让人感觉毫无希望的酒鬼。
“伊克,你是在埋怨妈妈吗?”
伊格尔看看母亲,摇摇头。他现在谁也不埋怨,在战场上,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又该埋怨谁呢?那些被无端剥夺生命的人又该埋怨谁呢?那些本来很有希望跟自己一样回家的战友,现在却只能躺在路德尼亚的土地上,身体逐渐腐烂没人去管,这又该埋怨谁呢?也许正因为不知该去埋怨谁,但又对这一切无能为力,所以伊格尔才宁愿自己是个酒鬼,那样也总比整天清醒着想起这些事情的好。
看到儿子的态度,玛戈特·瓦莱里安也明白了几分。儿子不回答,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如此想。相反,现在她感觉到在自己与儿子之间,不知何时已经筑起了一幅难以逾越的高墙。而在这之前,她与儿子是多么无话不谈啊!
“那么求求你,伊克。为了这个家,为了妈妈,别再喝了!”
叹了口气,伊格尔的眼睛移向别处。他该怎么向根本没有接触过那一切的母亲说明:如果当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两年,突然回到远离战争的和平世间,那种不适应感,是完全能令人发疯的。而他还不想发疯,因此只好舍弃那份清醒,让酒精来麻醉自己。
“我会考虑的,妈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