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尤琛来到一楼的餐厅时,那里面已经是灯火辉煌,说笑声不绝于耳。虽然尤琛对于出席这种场合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不过只要是出席了,那么他在礼貌和仪态上就会做到无懈可击。有士兵为他开门,尤琛一走进去,差点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他看了看那个冒失鬼,不由得吃了一惊。
“曼弗雷德!”
那个因为跑得步伐太快而几乎与尤琛撞在一起的年轻小伙子,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军官,他露出笑容。
“嘿,尤亚!爸爸说你也会来,我还不信呢!”
“你想去哪儿?干吗跑得这么慌张?”
尤琛可没有被对方的问候给转移话题,他好奇地看着上将的独生子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后者赶紧朝周围看看,见没人留意到他们,于是又将尤琛拉到一旁,低声说:
“好啦,尤亚,你就当作没看见我。我现在要溜啦。”
“要是你父亲知道了,我可不好回话哟。”
“没关系的,只要你说不知道,爸爸就没办法了。再见啦!”
说完,曼弗雷德也不管尤琛想拉住他,一溜烟钻出门外去了。尤琛只能摇头,认识这个男孩好几年了,他顽皮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尤琛这时才有机会观察起周围的情况,虽然可以算是一次宴会,不过来参加的都是军人;室内的摆设也算得上精致,但与大后方那些政府上层所办的宴会相比,朴素多了;桌面上的菜肴看上去不错,其实有不少都只是用普通罐头里的内容物弄成的,整个宴会,不显得奢华,相反是来此参加的军人们,个个神情专注地进行着交谈。
宴会的主人原本正与两位将军在说话,他的声音不高,不过只要他一开口时,就总能听到他那清晰沉稳的嗓音——因为周围的人的说话声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去:
“不,我不能认同这点。虽然在第一次神谕战争的时候,那位先生给予过我不少的帮助。”
在副官的提醒下,艾尔文.克米特得知尤琛也来了。他转过头,迎向朝他走来、并且向他立正敬礼的尤琛。
“晚上好,尤亚。”
“晚上好,将军。”
“刚才你见到曼弗雷德啦?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原来克米特上将早就知道自己的独子溜走了,而曼弗雷德居然还以为自己的行动天衣无缝。尤琛不禁笑了起来,
“是的,不过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算了,就让他到外面喂喂蚊子吧,我们今天要好好聚聚,尤亚。”
说起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克米特也像其他父亲一样,半是无奈半是生气地皱起眉头。尤琛想起来了,刚才见到曼弗雷德的时候,对方身穿帝国青年团的褐色制服。所谓帝国青年团,与民间儿童必须要参加的劳动团又不一样,能够加入这个青年团的,不是拥有过人的才能和成绩,就是帝国政府以及军方高官家中的儿女。这个青年团的成员,在某方面来看,也可以当作是未来政府及军队中上层人员的后备军。照这样看来,曼弗雷德所在的青年团,也许是跟随着禁卫军总司令部,来进行一年数次的战地劳动与演练的。当尤琛将这个问题向上将求证时,对方叹了口气,说:
“正是如此。不过照我看呐,他来这儿,总比呆在后方要好。”
一般的家庭,当然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上战场,更何况是像克米特家这样的情况——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不过克米特上将本人并不这么想,他并非不关心儿子,但与其让儿子成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他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军人家庭的传统,成为一个有担当敢作敢为的男子汉。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克米特上将愿意将儿子带来战区的原因。
“曼弗雷德虽然有时贪玩,不过他人很聪明,而且行动力强,相信以后一定会为帝国发挥他的才能的。”
“但愿是这样,尤亚。老实说,如果他能有你一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倒不是克米特本人的客套话——以他的地位,也完全不必这么说——在刚认识尤琛的时候,克米特就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虽然这位将军与弗莱德家族有着良好的关系,不过他还是看出,当时不到二十岁的尤琛,是那种不必依靠着家族关系而是依靠着自己能力向上攀登的人。出于对这个年轻人的喜爱,克米特甚至认真地考虑将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希格鲁德许配给尤琛。不过后来尤琛与未来的妻子订婚了,这个打算才不得不终止。要不然的话,今天的尤琛,或许还真有可能已经成了克米特家族中的一分子——从这个过往来看,波克少尉那开玩笑般的话,也是有其道理的。
由于有上将本人的亲自招待,所以这里的其他将领们,也对尤琛表现得颇为亲切。当然啦,说到深入的交谈,尤琛依然只能当个旁听者。在被问到装甲兵们在这儿的操练怎样、燃料是否足够时,尤琛这样回答上将:
“我们的燃料短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现在我们的人除了希望能让他们的坦克动起来之外,还希望让坦克可以在海岸边上的前线作战。”
克米特上将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话,当听到后面那句时,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一笑。
“尤亚,装甲部队的热诚我可以理解。不过说到实际作战的问题,这还有待确定。”
以尤琛对上将本人的了解来看,这样的回答就表示:我并没有将装甲部队派到海岸线上进行防御的打算。虽然没有直接从上将本人口里说出来,不过尤琛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意思。看样子,大伙儿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尤琛虽然早已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也觉得有点失落。
当入席之后,军人们用着这些或许算不上美味的饭菜,但言谈热烈依旧。东线的战事是他们关心的焦点,在谈到施泰因上将被撤职的时候,克米特上将说:
“他是为大后方与前线之间的隔阂付出了代价。可怜的施泰因,以他的才能来说,他完全有能力走得更远。”
乍听之下,是在惋惜施泰因本人,可是听清楚了,才能了解到克米特本人是在表达着他对于大后方(也许就是那个“无事不管”的最高统帅部)乱插手前线战事的不满。这样的话,如果放在奥登尼亚国内,是没有人敢说的。不过在这个曼尼亚的禁卫军总司令部内,大伙儿对上将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显然他们在这儿具有着在大后方所没有的相对言论自由。而且看上去,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同意上将的看法。
过了一会儿,餐厅的门打开了,是宪兵将曼弗雷德送了回来。那个男孩穿着类似于军队但又不算是军人的制服,耷拉着脑袋走到父亲的面前。克米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看到曼弗雷德这个样子,有的人笑着问他:
“你刚才到哪去啦?”
“到河里跟鱼游泳去了!”
曼弗雷德没好气地应着,当然,他又招来父亲的斥责。有人在为曼弗雷德的淘气解围,克米特说:
“作为一个男人,不仅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同时也要对自己的家庭负责。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称职的男人。要是他以后连这点都没法做到,那我还宁愿他不是军人!”
很显然,连曼弗雷德以后的道路,克米特都已经作好了打算。不过看看曼弗雷德的样子,又像是对这样的未来并不排斥,只是对父亲的责备撇撇嘴而已。
“你呀,要多学学尤亚!看看人家,不仅在军队称职,在家庭里,也同样称职。男人啊,不能只顾国不顾家,更不能只顾着家而不顾国。只有同时兼顾并且做好了,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帝国是我们要付出一生心血去为之保护努力的事业,而家庭,也有着相同的重要性。连自己的家庭也照顾不过来,还有什么资格去管理这个国家?”
克米特一席话,让在座众人无不点头。而且从他们的神情上来看,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敷衍而已。在奥登尼亚军队当中,一向就有着类似的传统:军人要有个好家庭,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曼弗雷德听到父亲这么说,倒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朝着尤琛一笑,说:
“要是我有尤亚那么厉害,我就可以马上上战场了!”
“孩子话!你还得向尤亚多学着点呐!”
得到上将如此称赞,尤琛本来应该觉得十分荣耀才是。不过他只是礼貌地微笑着,没有一点喜形于色的感觉。有的军官看到他这样,还觉得他真是有风度。实际上,尤琛的心里却是翻腾得厉害,他看着席上诸人,脑海中却一直回响着刚才上将的话:
“国与家、国与家、国与家……有国才有家,照顾好家才能为国效力……照这么说,其实我是个不及格的人吧……”
萨梅尔距离海岸防御线最前端的阵地布洛涅,有着不超过三十公里的距离。再往北去,就是大战开始之初,奥军将昂尼亚人还有曼尼亚人大败于此的卡莱尔城。而在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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