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救护兵看着他,但没有被他的眼神吓倒。他比划了一下,指了指汉达施藏在毛毯底下的断腿伤口,又指了指他身旁的那个伤员,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说:
“让我看看你们的伤势如何吧。”
他掀开毯子,看着少年腿上的伤,又闻了闻,然后又转过头去察看旁边那个少年的病情。他皱起眉头,将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救护包打开,取出绷带和吗啡,准备为他们治疗。看到他的举动,有个艾军士兵朝他嚷嚷起来,还挥舞着手臂。虽然听不懂那些艾军间的俚语,不过沃勒和汉达施应该也能猜到那个人在喊什么:
“你怎么能替这些奥登尼亚人治疗?!”
那个艾军救护兵也喊了句什么,但声音和情绪都没有对方那么高亢激动。他们交谈了一两句,原本那个带着厌恶表情的艾军士兵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而其他的艾军救护兵和士兵,也只是耸耸肩膀,没再阻止同伴的举动。那个救护兵替汉达施打了针吗啡,帮他止痛,又替他包扎,然后又为另一个少年打了一针,并且摸着他的额头,好像在安抚他似的。在他周围,又有好几个艾军的救护兵主动替他们的战俘治疗。而原本觉得恐惧担忧的奥军伤员,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就算仍然在注视着这些敌人的一举一动,但也没有拒绝对方为他们诊治——在之前,他们只想过对方不杀他们、能够接纳他们的投降就已经是万幸,谁都没有想过敌人甚至会替他们治疗。
汉达施看着那个可能比自己大五六岁的敌人,脸上流露出的疑惑神情使他看上去重新变成了那个单纯稚嫩的少年。艾军救护兵抬了抬钢盔,看着自己包扎的伤口,抬起头朝少年隐约笑了一下。他随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将视线转移到别处,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奥军少年士兵解读他刚才那一笑的含义:
“怎么样?好些了吗?我包扎的还不错吧?”
汉达施的伤口还很痛,但他现在已经不再为自己的腿断掉而感到痛不欲生了。他将头半埋在破旧大衣的领子中,无声地啜泣着。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自己成为战俘而哭、还是因为在真正接触到自己的敌人后明白了对方也跟他们一样是人这个道理而哭。或许,这是新生的眼泪,从今天开始,这些少年们终于可以放下士兵和军人的包袱,重新来审视自己的未来。
天边开始泛出一丝光明,这丝光明的出现,起初并没有让天空中那层厚重的黑幕有所动摇。相反,它依然顽固地占据在大地的上空,不肯离去。但是那一缕光亮没有甘心停留在地平线上,而是缓缓开始了对黑暗的侵占。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黑幕被柔和的光亮所浸染,变成深蓝色、又变成蓝色甚至是浅蓝色。随着天空中越来越多的角落被那缕光明浸透,天边的一轮泛着金光的红日,在薄雾中登场了。它的到来,宣告了黑夜的结束,让光明重新成为白昼的主宰者。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不过是又一个全新的一天,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日出了。负责为奥军第一装甲团断后的小分队成员,隐蔽在诺兹镇北边通往桑代克山区的山谷口,等待着有可能出现的敌人。当他们看到太阳的出现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恐怕旁人真的很难体会到。
虽然将部分尚能使用的自行火炮和机关枪等武器都留给了这支小分队使用,不过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敌军强大的兵力和火力。他们当然不可能阻止对方前进,但哪怕只是一个小时也好,他们都要为已经撤退的自己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狭窄的山谷口树林中,奥军官兵那些用树枝和麦秆伪装下的脸庞,都逐渐适应了天边的光亮。不过他们也知道,在大白天作战,对敌人和对自己的意义完全不同。不过在决定留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绝不后退。因为他们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撤退的部队就越有可能安全地离去。
“但愿他们现在已经走远了。”
虽然知道第一装甲团只能用走的来完成撤退的路程,但哈根心中仍然抱有这样的希望。因为他相信自己人,也相信带领第一装甲团的尤琛可以做到这一点。守在机关枪后面的他原本就和大家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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