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者,我中学时的一位烂弟兄也。在学校里,我们两个人经常打打闹闹在一起,其关系就不用说了。高考将我们扔到天各一边,他上了杭州大学,而我却回家修理起地球来。分手后,彼此通了一些书信。随着时过境迁,友情也就慢慢地淡了。但有时没时的,也少不得向人打听他的一些近况。据说,他毕业后被分配到本市的一所农校去教书,学生们还挺喜欢他上的课。课上,他常常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神侃一番,倒引的学生们眼球睁的大大的。可老管就是不安分,在农校里没呆上半年,就感到泛味至极,终于辞职不干了。后来,又听说他专注围棋,索性在外摆了个棋摊,并以棋为妻,至今还光杆一个。
总之,愈到后来,从同学处打听到他的消息,愈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常常情不自禁地为他叹气:唉,老管,你怎么混的?怎么这么聪明的人混到这么糊涂的地步的?
前两日偶得空闲,到县城繁华商业区转转,忽见一群人围在一个角落里吵嚷,也挤上去凑个热闹。不凑则罢,一凑吓了我一跳:原来此兄正与人杀得天翻地覆呢!看他身上穿戴服饰却没有半点落魄的感觉,t恤衫、纯白裤,棕皮鞋,感觉特别的时尚,人样子也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一脸的朝气与阳光,更是没有半点颓废的神情。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对他猛喝了一声:“老管!”他也发现了我,连忙站起来,向众人抱拳:“对不起大家了,这局就此结束,我有好友要陪,明日再战。”说着收起棋盘拉我就走。大家却是不挠他:“哟,老管耍起大牌起来了,怎么说走就走——”
在一家清静的茶馆坐下来后,我们慢慢地开始聊开来了。我问他怎么书不教,到处乱混的?他告诉我他只是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一种生活方式。我问他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他笑着告诉我,一切顺其自然,如果天意注定要让一个女孩跟着他,他也不反对。如没有,他决不强求。我问他怎么会爱起玩棋来。他说,这是缘于小时候的一个梦想,那时他特别希望能打败天下所有的人,成为一代棋圣。后来因要高考而梦折了。但他对围棋的热情却丝毫未曾削减。终于一天,这种热情超越了应有的理智了,于是索性无所顾忌地滑入到一条连他也不知所往的生活轨道。我劝他还是悬崖勒马,这样做是不会有结果的,并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变成棋圣的。他听后哈哈大笑,笑我太小看他了。他说他岂能不知道自己不会成为棋圣?就是让他参加稍大规模的棋类比赛也是很难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围棋的热情,因为围棋给他带来了无限的快乐。他可以不做棋圣,但不可以舍弃棋子。他也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他并不宽裕,有时甚至很窘迫,但他不看重金钱,他追求的就是一种自在的感觉。他说,他现在也注重搞些经济积累,一则是防老的需要,一则是为了更痛快地玩棋。不过,他讲,这首先得使自己快乐。如果不快乐,他宁愿不要钱。
谈话间,忽然腰里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才知原是公司搞一个什么管理策划的通知。说来笑话,本人也曾喜欢文学,并梦想成为一名作家。大大小小也发表过几篇豆腐块。然而,心为物役,到一家公司搞起了管理工作,虽也挣了一些钱,人与思想却一起凝固起来,作家梦从此再也无影无踪了,每日庸庸碌碌的,却不知忙的什么?快乐却象敌人似的,总难与我为伴。
匆匆告别老管的霎那,心里顿时对老管产生一种羡慕与敬意。
看来,人活着还是简单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