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

一个人时，他又会跟上来。她急急地恳求：“还是请您给开个方子吧！等痛时再吃。”

    莲君哈哈笑起来，如一个洞察一切的警探，看到了珠珠的顾虑。他想了想，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折了给她。

    这时伞已干了，珠珠谢辞离开。走在路上，思念的影子又从背后紧跟了上来，珠珠的疼痛如间歇的雨洒下来，她急忙展开了药方，上面柳体书写着：

    “伞骨十根，桃花纸十张，制成成伞，送往静观台绘花。可止心痛。”

    雨越下越大，珠珠的心痛如绞轮，她连夜赶制纸伞。

    雨不停，她的手也不能停止。

    十一

    辉枕着松涛入睡，松林整夜整夜地吟唱，他整夜整夜地不能合眼。

    “珠珠，你去了哪里？珠珠，你在哪里”他的声声呼唤很快被松涛吞噬。

    他坐起身来，摸出冰凉的箭头，借着月光继续打磨。

    箭头已接近环形，他要把它的边角再打磨得光滑些，用手指触摸时不感到磨糙为止。

    他打定主意，再去找个银匠把它斧削成一个中空的指环。

    辉在去银匠铺的路上遇上了妍。她捧着一堆透明的空瓶子正急匆匆赶往爱情花园的方向。

    辉正要跟她打个招呼，他想起了手里的小银饼，把欲抛出的声音如渔网一样收了起来。

    而妍终将无视地从他跟前飞过去了，像一只忙于采蜜的黄蜂。

    辉从银匠手里接过重塑的指环，把它端放在手心里，闪着灼灼的银光，如架在煤矿工人安全帽前照路的明灯。

    他决定带着指环离开杜坡山，去找寻下落不明的珠珠。

    十二

    留仙湖畔下着细细的雨，细雨中一朵朵白底彩画的伞织成一道美丽的蕾丝花边镶在湖水的裙边。

    什么时候起，留仙湖畔飘荡起关于一个白衣女子与静莲君子合力打造晴雨伞的传说。“晴雨伞从不出售，只赠有缘人”的寄语，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的游人。特别是雨天，人们有了十分的理由来到这里，像探望故人一样试图与这样的善施者结缘。

    雨中的湖畔因此游人如织，而辉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点。自从珠珠不见后，他觉得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每天对着自己的影子凭吊逝去的时光。

    他慢慢地走在人流中，偶尔的擦肩与碰撞也触发不了他任何的情绪，他犹如一个忘我念经的僧侣，只在心里喃喃自语“珠珠，你在哪里？在哪里？”

    他的心如丛生的云彩飘浮起来，大朵大朵的云彩挤在阴郁的天空，酝酿成雨点洒落下来。他愣愣地站在雨地里，咀嚼着湿漉漉的思念。

    “看，那个人在淋雨！”莲君首先发现了雨中的辉。

    珠珠从伞兜里，抽出一把伞，正要准备送出。她看到了辉，他站在路旁的雨里，岿然不动，如一座栖身于此的雕像，与身旁匆匆躲雨的路人是多么不协调，雨水从他的头顶、脸颊、手指尖跌落。

    珠珠踌躇着，她多么想跑上去，紧紧抱住他，像抱住一个不断膨胀的要炸开来的想念。但是她的眼前浮出了一朵花的模样，而花前的辉笑得多开心！

    “珠珠，快拿伞过去！”莲君不解地催促她。

    珠珠如一根到达箭靶的箭一样定在了那里。

    辉发现了珠珠，踩着飞溅的泥水奔跑过来。

    “珠珠，可找到你了！”他顾不得抹一下脸上不断流淌下来的雨水。

    珠珠却淡淡地丢下一句：“您认错人了！”转身走向莲君。

    “你一定认得这个！”辉从帖身的衣袋里摸出指环。

    珠珠茫然地摇头。

    “这是我的箭，我把箭头做成了这个，它再也不会去伤人了。”

    是的，珠珠记得这月光的银，曾经深深地灼伤过自己。现在，辉把它做成了指环。

    但是，有一朵花始终在她和辉之间不分季节地开放着。想到这，她转身抽出一把伞塞进辉的手里转身就走。

    “我不是来乞伞的路人！”辉从后面追上来，把伞放到珠珠手里，重新跑回他的雨天里去了。

    十三

    珠珠望着伞檐上轻轻滴落的雨出神，一把白色的油纸伞总在记忆的影院里反复地回放。

    她要取走那把伞，去关上那扇不断开合的记忆之门。

    夜晚的杜坡山，细雨迷蒙。珠珠的脚步急切，她急于取走遗落在这里的记忆，割断牵绕在心上的长长藤蔓。

    远远看见采风居内有一星灯火在隐约明灭，她以为是一只避雨的萤火虫，加紧了脚步。

    “是珠珠吗？”星火中竟有人说话，是辉裹着一身烟气走了出来。

    珠珠径直走向她的睡榻，在上面摸索着。

    “你找这个？”辉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一把伞，却并不递给她。

    “我最喜欢的人是你！”辉说。

    珠珠只想取回她的伞。

    “他就那么好？”辉声音变得暗哑。

    珠珠上前一步，要抓伞柄。

    辉无望地松手，珠珠转身要走。

    “等等！”辉跟将出来“这个给你，留个纪念！”

    珠珠看到一抹熟稔的银光，是那枚指环。

    “你不射箭了？”珠珠极为惋惜，辉是个出色的射手。

    “你不在，我留着没有用了。”辉淡淡地说。

    “送给妍吧！她会很喜欢！”

    “我最喜欢的是你，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推给别人？！”辉有些激动。

    “你也喜欢妍，只要你开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想成全。”珠珠心里酸酸的。

    “那么我喜欢珠珠，你为什么不能成全？”辉的目光在黑暗里灼灼逼近。

    “辉还喜欢着妍，你不觉得对我的要求太残忍了吗？”珠珠如一根滋滋点燃的导火线，马上要迸发开来。

    “所以，我真心喜欢的是珠珠。”辉第一次流下了男人的眼泪。

    伞掉落在地，珠珠两手空空，逃也似的离开了杜坡山。

    十四

    “珠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莲君小心地摸着她的额角试探。

    “在心里。”珠珠拨开了他的手。

    “能跟我说说吗？”

    “不能。”

    “那我只好来猜谜了？”莲君无奈地笑。

    “如果，我走了，你会来找我吗？”珠珠问。

    “不找。”

    “为什么？”

    “杂阿舍经卷云：‘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莲君说。

    “我不懂。”珠珠直摇头。

    “要走，定有你的因由。”

    “我并没有决定要走。”

    “要留，也定有你的因由。”

    “如果找不到走和留的因由呢？”珠珠的烦恼在上空盘旋。

    “随心！”

    随心去流浪，如一朵春光里乍起的飞蓬，珠珠离开了静观台，远离了杜坡山。

    看落了花，流去的河，谁为谁而停留？

    树荫下，岩石上，饭馆的菜单上，每一处珠珠停歇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留言：“珠珠，我在等你，记得回来。——辉”

    珠珠只想随风走过天涯海角，风起飞舞，风止停歇。

    十五

    风是一个浑身洋溢着奔放气息的导游，指引着珠珠攀过黄山的奇峰，目送漓江上的行船，叩响乌镇的青石板路，饱览异族部落的风情。

    在江南的烟雨中，伞盛如春花，次递在珠珠的手中开放。

    一路珠珠用制伞、售伞来换取必需的盘缠。如今，珠珠制作的伞已不同于和莲君打造的晴雨伞，她用防水白绸作底，刺绣点缀，与江南女子锦上添花的衣袖相映成趣，珠珠将自己制作的绣伞命名为“珠颜锦绣”

    “珠颜锦绣”上从未出现过花朵的形象，但它的出奇创意深深地吸引了人们求索的心，珠珠的伞摊前总是挤满了人。如“流水游鱼”伞，伞面上只是一条条不同游向，不同姿态的红色鲤鱼，但当雨水从伞盖上向四面流淌下来时，那一条条游鱼便生动活泼起来。还有“彩虹陀螺”伞，一圈一圈的彩色丝线绕过伞盖，只要轻轻旋转伞轴，伞就会像一个陀螺一样转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也曾有人来求绣花朵伞，珠珠都一概回绝了。也会有仍不死心的人出高价想求珠珠绣出花伞，但珠珠都不为所动，只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地一句话：“花开园中，伞立雨中，各得其所。”

    其实她一直也不能确定属于自己的处所又在哪里，如被好奇心牵引的游客，不在意自己的去处。

    十六

    寻着飞蓬的足迹，寻着伞的踪迹，寻着珠珠留下的泥泞的印记，辉丢失了自己。

    宽沿帽下，一张铜锈的脸孔暗合着一对混浊的棕瞳，开裂的嘴角上如贴了一张高粱糖膜般灰白干涩，一身破败的装束，守着一片渐已成熟的相思地，让鸟雀不敢来聒噪和亲近。

    三年后，珠珠尾随风的脚步，停在“八点半”的门前。

    透过“八点半”的落地玻璃橱窗，一件件精致玲珑的小玩意，仿佛都生有一双招唤的小手，吸引着路过的行人不得不停下匆匆的脚步，去握一握每一双热情的小手。

    珠珠推门而入。

    进门的地方迎面有一面半人高的仪表镜。珠珠惊讶地发现，镜子里面多出一颗脑袋、半个身子与她紧密地合影。缓缓地转过身来。

    长久地凝视，因为熟悉，也因为陌生。

    岁月的手从不停歇地雕琢，人是一件总也无法完工的艺术品，时而粗糙，时而精致，都在生活的橱窗里及时展出。

    长久地凝视，因为陌生，也因为熟悉。

    眷念的心从未停止过寻求，人有一种永远也割舍不断的情丝，有的坚韧，有的脆弱，总在人生的长路上不断伸长。

    “珠珠，跟我回去吧！”辉沙哑的声音如一口沉钟，撞落岁月的沙砾。

    “你走后，我便和妍分开了，只剩下一颗心专为找你。”辉说。

    你从江南的梦中醒来，七彩的虹桥上，思念之花依然灿放，在你明秀的湖面上映出北方的烈日和风沙侵袭过的面庞。

    我从清晨的雾中走出，温暖的阳光下，回春之曲悠悠奏响，在我炽热的土地上留有绵绵的细雨和如水漫过心际的往事。

    爱情是需要长途跋涉赶赴展出现场求得一面之缘的一幅画。在相遇之前，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支笔，暗自揣测，潜心勾勒，细细描摹爱情的形象。

    现在辉和珠珠作为展出在对方面前的一幅画，从远景，到近景，看中景，由结构到线条，由笔法到墨法，互相审阅，评判。

    “八点半”是珠珠最喜欢的地方，这里总有无数充满新鲜视觉的玩意。珠珠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目光缭乱，脚步迟疑。

    辉如一个寸步不离的跟从，尾随珠珠的慢四舞曲。

    “你那么喜欢就买下来吧？”辉看到她拿起一只全身软绵绵的布熊几乎捏疼了它的胳膊。

    珠珠却摇摇头。

    “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小熊？”辉话音刚出就后悔了，多么白痴的发问，谁都能看出珠珠有多喜欢这只小熊。

    “我很喜欢。”珠珠坦白地说。

    “为什么不买下来呢？”辉越发好奇起来，他觉得珠珠是个特别的女孩，不像有些姑娘看见自己喜欢的就想据为己有。

    “太喜欢的东西就会害怕失去，把它留在这，可以常常想起它来，因为记忆是不会丢失的，就能永远拥有它了。”珠珠用自己的方式喜欢着一只布熊。

    在回杜坡山的路上，月光迷了路。静静的小道上，有参差的树影，斑驳陆离的石灰岩的暗堡，给黑夜的杜坡山增添了几许乖张。

    辉和珠珠抓紧了彼此的手，踩着鬼魅的足音匆匆赶路。突然，从背后冲上来一个细长的身影，是一个一袭黑衣、满脸惊恐的姑娘，她大喘着，如一条失水的鱼“哥哥、姐姐，求你们让我和你们一道走，路太黑了，我一个人很害怕！”

    辉不假思索，将珠珠的手递给了面前的女孩“一块走吧！”

    珠珠牵着冰凉没骨的女孩的细手，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女孩将她的惊恐传染给了珠珠，仿佛真有什么在后面虎视眈眈，她对辉说：“咱们一想跑吧！”

    辉牵着珠珠，珠珠牵着女孩，三个人狂奔起来。

    黑衣女孩在黑夜里迷路了，辉和珠珠只好把她带到了采风居，三个人一夜都未能合眼，为黑夜保存了一星复苏的火种。

    天终于露白了，云彩举起庆祝的火炬。

    辉和珠珠送黑衣女孩下山。

    十七

    当某个清晨，孝妇河上浮起越来越多鲤鱼的白肚皮时，才引起人们的注意。

    有关部门开始派出调查组暗中监测。

    终于当雇工再次向河中偷偷倾倒香精残渣时，被抓获，倒出如花香水坊的污水排放及时的秘密：供不应求的香水买卖，令妍着实忙碌。晚上还要不停赶制香水，堆积如山一样的香精残渣来不及处理，就趁夜色倾倒进了身后的孝妇河。一时，如花香水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因丈夫跑向香水坊的越来越勤的脚产生怀疑，打探到一些不入耳的风声嫉妒的妇女无不解恨。不久就有匿名和公然宣泄的不利言词传播到有关部门。很快，如花因污染孝妇河水而被责令停业了，并且高额的罚款令如花濒临破产的境地。

    妍的衰败让爱情花园再次成了一片荒园。

    妍整日抱着一架古琴，撩拨自己如泣如诉的心事。赶路的人经过这，常听到一些诡异的琴声，然后身上的钱袋便会不翼而飞。于是，就有人传说，爱情花园住着一只花妖。

    只有在最无助的时候，妍才会记起一个叫辉的男子。她携着幽怨的琴声找到了辉，这一次她要紧紧抓住这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你需要多少钱？”辉开门见山，他十分明白与珠珠的重逢是多么不易，他已经不想得陇望蜀。

    “辉，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妍作势擦了擦干涩的眼角。

    “那你要什么？”辉不解地问。

    “我只希望你能多来听听我弹琴。”妍不无期待。

    “我想我办不到。”辉意外地回绝了她。

    “为什么？”

    “我喜欢珠珠，我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辉直说了。

    “谁是珠珠？”妍惊讶地问，她以为自己已经牢牢地掌控了这个寂寞的人。

    “我喜欢的女孩，喜欢我的女孩。”辉说起珠珠来的神色如春风扑面。

    “你是一个骗子！”妍恶狠狠地说“我要去找这个‘猪猪’告诉她一切，她也是个大傻子。”

    “你不用去了，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信，有这样的傻子，能容许自己心爱的人和一个女人来往。”

    “珠珠为了我，什么都肯谦让，所以我最喜欢的是珠珠，爱情的确让人变傻”

    “不要再唱你的爱情高调了，”妍宿命地说“因为我，你们必将分开。”

    十八

    虽然事隔多年，珠珠还是很快地察觉了弥漫在辉周身的forget-me-not的味道。

    珠珠装作不经意地问:“最近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我最近可能会很忙，要拼命地干活，多挣点钱，好给你建一个温暖的家，这里太冷了！”辉缩了缩脖子，风沿着他的衣领灌进去。

    “还有呢？”珠珠问。

    “差点忘记了，你不是很喜欢‘八点半’吗，等我有了更多的钱，我们也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

    “还有吗？”

    珠珠今天不知怎么了，辉想。“珠珠，有想要的东西吗？晚上我给你带回来。”

    “我要一瓶‘如花’的香水。”珠珠看着他说。

    “你怎么了？”辉有些奇怪，珠珠向来不搽这些东西。

    “行吗？”

    “好吧。”辉出门去了。

    晚上，辉真得给她带回了一瓶香水。

    “你去找她了？”

    “没有。”

    “‘如花’关闭了。你从哪来的香水？”

    辉语塞。

    “为什么要隐瞒？”

    “我怕你又会因此离开，”辉嗫嚅道。

    缺乏信任浇灌的谎花，终究是结不出殷实的果实的。珠珠仿佛看到了一个失落的秋天，果实在悄悄陨落，到处是送葬的旋叶纷飞。

    “半年，给我半年时间，帮她重建爱情花园，她答应会将所有的欠债归还，包括欠我的。到时，我就有能力去建造我们的‘八点半’了。”辉信誓旦旦。

    “我做伞也积攒了一定的积蓄，我们再努力一点，一样可以建造自己的‘八点半’。”珠珠从未想过要靠别人一个的虚无的承诺过活。

    “我是个男人，我要为我喜欢的人达成一个心愿。”辉在这一点上非常坚决，他需要获得这样一份确实的肯定，他也能为珠珠做些什么。

    珠珠说：“好，让我也等你一回。”

    十九

    半年后，辉说：“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辉说：“再等等，我已经看到了希望。”

    三个月后，辉说：“春天来了，爱情花园一定会再现生机。”

    爱会让人在不经意间习惯了妥协。珠珠等待了整整一年。

    一天，珠珠终于决定来爱情花园看看，只见园内光秃无物。

    妍端坐琴台“你终于来了”

    “知道这里为什么开不出爱情之花吗？”妍斜睨着她。

    珠珠确实想不明白，园外迎春都已绽放。

    “因为我把花种都煮过了才种下去，当然是徒劳无功。”妍哈哈大笑，如一朵修炼成形的花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珠珠不能理解。

    “因为只有这样，辉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妍脸上挂上了胜利者的微笑。

    二十

    珠珠将衣袖浸入留仙的水墨，一匹马奔向了无边的草原。

    辉在宿醒的枕边，发现了一把白色油纸伞。外面的世界正下着细细的细细的雨。

    “相聚如花香，摄人心魂。相散如客伞，了无牵挂。”

    记忆如沉船，辉跌落爱情海底。(全文完)

    2008年3月11日凌晨4点32分于家中

    后记：当我把思念用文字的形式写出来时，我知道思念如一朵流浪的飞蓬，找到了自己的泥土。我可以安睡了，如一粒种子。谨以此文，纪念宠爱——辉辉和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