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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急忙拜道:“某犯下此等大事,自知罪不容恕,纵能躲避一时,却难藏匿一生。”
“然某走到今日,实属无奈之举,有心想要控告王吉罪行,奈何狗官势大,根本无处伸冤。”
“吾尝闻阳使君忠君爱国,秉公执法,嫉恶如仇,纵似王甫此等权势滔天之恶贼,亦为使君所擒。”
“吾遍观大汉,也唯有使君此等正直之豪杰,方能容我诉说冤屈,所以才会放手一搏。”
“如此,纵然身死于使君之手,亦好过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
阳球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汝且说来,有何冤屈。”
周琦闻言心中大喜,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当即不敢有丝毫怠慢,开始侃侃而谈。
“陛下即位之初,年少未能理政,窦太后有抚育拥立之功,权且摄政,窦武任大将军。”
“故中常侍苏康、管霸受诛。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羽,欲诛宦官,清平朝政。”
“然机事不密,朱瑀、曹节等担心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幼帝,聚会群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诛杀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尹勋等人。”
“贼人因此得势,自相封赏。父子兄弟,俱蒙尊荣于朝堂;其所亲厚,皆掌实权于州郡。宦官党羽,或登九列,或据三司。”
“彼身居高位而不知履行职责,而专苟营私门。横征暴敛,多蓄财货;缮修地舍,连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渔钓;车马服玩,拟于天家。”
“朝中公卿,士人名流,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
说到这里,周琦偷偷看了看阳球脸色,见其听得津津有味,这才心中稍安。
这些话,那可都是曹操斟酌再三才帮助周琦写出来的。
若是换做周琦自己,可未必有此功底与见识,对于朝堂旧事也不可能如此了解。
阳球正听得入神,周琦的声音却是忽然断掉,他当即问道:“汝且继续说下去。”
周琦再拜,道:“吾尝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劝戒也。“
“中常侍王甫、曹节,宦官德薄,品卑人贱,谗谄媚主,佞邪邀宠,有赵高之祸,以车裂诛之尚不为过。”
“然陛下不悟,妄授侯爵,令世代相承。今小人受用,泽及家人,一门之内,数人金印紫绶,显贵至极。”
“阉人上结邪党,下庇群佞;致贤明蒙冤,使黎明遭劫。朝堂地方,皆受其害。”
说到这里,周琦扑倒在地,声音悲戚。
“若非如此,王吉岂能担任沛国相之职?”
“彼任沛国相四载,阴结朋党,贪赃枉法,欺压良善,残害无辜,沛国百姓深受其害,欲生啖其肉者不计其数。”
“家祖为吏数十载,兢兢业业,勤劳爱民,百姓称颂。”
“然近岁水旱灾害频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王吉非但不体恤民力,反而巧立名目,强征捐税,以致民怨沸腾。”
“家祖不忍乡中百姓家破人亡,只得以微弱之躯,于国相府仗义执言,希望王吉能够取消苛捐。”
“然王吉非但不听家祖肺腑之言,反而当众刺死乡中请愿手无寸铁之民,又令沛国中卫领兵镇压余众。”
“家祖担心祸及乡里,遂以命劝谏,止此兵戈。”
周琦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他抬起脑袋,看着阳球,眼中满是坚毅:“吾为人子,亲见大父死于身前而无能为力,空有满腔愤怒却不敢发作,唯恐连累乡党。只能安葬好大父以后,怒而杀之。”
“吾自知有罪,然王甫、曹节之流更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吾区区小民,死则死矣。只愿朝廷能有公道能臣,帮助陛下扫除奸佞,重复清明!”
“以吾观之,朝中衮衮诸公,唯有使君能担此任。”
“只愿使君扫除奸佞以后,能遣人于我坟头告知此事,如此某死而无憾矣!”
言毕,周琦叩首,不再言语。
项弘亦有样学样,在周琦身旁跪伏于地。
阳球听完了周琦的诉说,忍不住心中激荡,眼中也逐渐露出了爱怜的神色。
不得不说,周琦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阳球的内心深处,无论是痛斥宦官乱政,还是为了替祖父报仇不惜舍掉性命的气概,都让阳球非常欣赏。
他上前亲自扶起周琦,叹道:“未曾想,汝年纪轻轻居然有此见解,莫非家传渊博?”
身旁那位心腹假佐,亦是上前扶起项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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