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轩深沉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思索良久后说道:“嘉源就算对我们不满,但基于多年的友谊他也会维持表面的亲近友好,可是对你就不同了。你几次三番表明立场同他作对,还导致他的社员四散飘零、利益受损,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还有梓萱,她如果听了我的劝告或许会理智的看待你们之间的误会,给彼此一个心平气和解决问题的机会。但若是她没有听进去我的话,那下一次等待你的又将是怎样的刀山火海呢?枪打出头鸟啊,你现在就是太显眼了。”
依凡一愣,喃喃道:“原来我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枪打出头鸟是高中时候我最好的朋友警告我时说的。这句话在她出事之后每每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悔恨不已。但我经历了那番风雨后没有迷失在路上,而是找回了最真的自我,这让我明白了,人如果选择了一条自己坚信对的路,就应该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毕竟每条路上都会有荆棘遍布,只要我们有恒心,就一定能闯过去……我或许该感慨自己多年初心未变,也或许该责备自己多年死性未改,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那只出头鸟,却没有被猎人一枪射死,那我难道不应该向死而生吗,勇敢的去做这只出头鸟也是一种选择啊。从选择走这条路开始,我经历了从未体验过的人生起落,就算曾经绝望过、灰心过,我也没有斩断过心中的执着,因为看到了白馨雨从懦弱胆小变得活泼开朗,陈珊珊从叛逆自卑到懂事自信,李鸿煊、阿晖等人从恃强凌弱到谦逊明理,他们让我知道这条路就算再难,走下去也是值得的。所以,为了他们做这只出头鸟,我三生有幸,乐意之至。“源鑫中学”现在已经走在反校园暴力的路上了,附近的学校也都争相效仿,所有人都在为还校园一片净土而努力着,而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关闭‘新雨社’,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好的风气卷土重来,才能保护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孩子不再陷入水深火热。我已经看到希望,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一定要坚持到底。”
陈智轩为难的摇着头,叹了口气说:“关闭‘新雨社’的第一步就是要击败乔鑫楠,可这有多难,你还不清楚吗?”
她同师父把话说开,心一下子轻松许多,又恢复了平日斗志昂扬的样子,“您相信我,不会太难的。杨师叔的跑酷和舞蹈动作有些可以用到。林师叔精通医理,知道刺激各个穴位的反应。在他们那边都能学到很多对抗乔鑫楠方法。我在寻找一个能长期制约乔鑫楠的办法,一旦我尝试成功,不止我们‘新龙社’人人要学,‘新风社’和‘新云社’也都要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提关闭‘新雨社’的事。那个时候,陈师叔没有乔鑫楠这张王牌,就不得不听听三社上下的声音了。”
陈智轩紧盯着她的脸,斟酌着要如何说服她,刚张开嘴,就扫视到会场中郑浩天被陪练抱摔在地,转而哀伤、无奈,轻轻闭上了双唇。
林依凡几乎同时注意到了场上的情景,猛地起身,惊呼了一声,茫然望向四周,竟辨不清哪里才是通往他身边的捷径。
陈智轩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肩说:“这是每日训练都会发生的事情,不要慌,坐下吧……”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又透着几分隐忍。
林依凡见郑浩天挣扎着起身,背都直不起来,胸口猛烈的起伏着,那种疼痛瞬间传递到她的心里。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情!她竟全然不知……他每天带着伤痛上下班,陪她经历分手、争吵、苦痛。她一直觉得自己背负了许多,隐忍了许多,却未曾想过郑浩天在这边经历了什么。她在‘新云社’纵使摔得伤痕累累,郑浩天会出现在家里帮她处理伤口,可是她却从没想过他在这边训练也许比她吃更多的苦,受更多得罪。想到此处,她就心痛到无以复加,声音颤抖的问着:“他每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一定受了很多伤吧?”
陈智轩面色凝重地点着头,“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在这边陪着他的原因。你和海一在‘新云社’浦和会照看,可浩天这边训练强度远远超出我的预料,这些时日他也是大伤小伤不断,我在这边方便照顾他。”
依凡的眼眶渐渐湿润,见浩天训练已经结束,同那个50多岁的男人打过招呼就朝看台这边走来,便迫不及待的冲下看台,迎着他跑过去。
“你还好吗?”她满目关切地望着他,将他从上到下看了又看,像是已经望见了里面的伤痕。
他轻轻搂住她,力气没有平日大,抱得没有那样紧,疲惫的说着:“我很好!”见师父从看台上缓缓走下,才松开手,朝他笑道:“今天终于渐入佳境了。”
陈智轩的目光柔和而哀伤,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些孩子为报仇付出这样的代价,“我看到了。不过你也太拼了,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住啊。”
浩天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千锤百炼筋骨反而越练越结实。”
陈智轩无奈笑笑,看向二人道:“你们啊,脾气秉性真是如出一辙,就像一个人似的。我跟一个聊完再听另一个说话,就感觉从头到尾只同一人讲过话。好了,也不早了,快回去吧。”
两人走出场馆上了车,暖风没热起来前,车里冻得很,他调整着座位,晃动着身体,好像怎么坐都不大得劲儿。
依凡伸手轻轻滑过他的背,心疼道:“很疼吧,那个陪练身形和乔鑫楠差不多,看他摔你就会不自觉的想到集会那日的场景。他们练的这个功夫实在可怕,力量如此强大,速度如此之快,我真的好担心你。”
浩天轻轻抓住她的手,安慰道:“白天工作一天坐得腰酸背痛,在这边摔打一下正好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