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层秋色,喧嚣而起的黄尘将朗朗乾坤化作浊黄之界,扑面而来的呛鼻黄尘借着风将马车帘子卷起,蒋何凤弯腰剧烈的咳了咳,用着手绢捂住了口鼻。
董紫枫静静看着这一切,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侵袭的风沙。
“正是秋意枯燥,官道上黄尘漫天,你要受些苦了!”
“以往在泾城每日都要被这漫天风沙蒙了眼,时隔了两个多月,我居然就已经这般不适应了,看来这习惯一旦改变,要改回来可就难了!”
蒋何凤没有对上这两道目光,而是用低头将目光看向了一样飘扬而起的窗帘,她并非是畏惧这风沙,风沙入喉入眼,不过是让她一时不适,真正让她不适应的,乃是这种生活的改变,一旦改变,若是要改回来,也就是难事了。
人若是一旦变了,要想做回原来的自己那就难了,就想一只老鹰被关进了笼子,打磨掉了锋利的爪牙,若是再放出,它还会有翱翔九天云霄的雄心?
她若是一旦离开了这个她已经习惯的世界,再成为那个无人可交心无人可交托的异世人,在这世界,能存活,可却活不出了自己的色彩。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被沈客救下后对自己说的话,她这一条性命,得来不易,若活得碌碌无为,若活得如蝼蚁如飞蛾一般了无意义,活着,对她来说,也就与死去没有差别,这是她在冰天雪地里一脚踏进死亡线的领悟,活着,有意义的活着,不是要轰轰烈烈,而是要让自己活得自在。
董紫枫,能让自己自在?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能让自己心安的,由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罢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与自己相依为命,虽无血缘关系,但实则已经血脉交融,纵然她谴责了自己无数次,一次次把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可她还是无法洒脱的转身。
人若是一犯贱,世间已经就没有能打倒人的东西了。
董紫枫的肩膀,如山一般屹立在她身前,为她遮挡风沙,往后也许是风雨,更也许会是刀剑,这样的肩膀,是那个自己渐行渐远的沈客曾给予自己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句话,她想要一如既往的信下去,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不管他的这份真心有几分是真,但至少展露在她面前的是真的。
“去往舒州有七日的路程,听闻舒州的百姓已经开始往周边的州郡逃散,这一路,该是能见到许多的灾民,正好也能从灾民的口中了解一下灾民的生活。”
看她只是看着车外的宽阔官道,董紫枫再也忍受不了了这局促空间里的沁人的沉默,张口说了话。
樊素与决明安静的坐在马车的里头,听着这一声满带着希望响起的话又随即归于了安静,两人都是互视了一眼对方,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这一路已经走了大半天,这种尴尬与拘谨,让她们这些做下人做下属的十分的不适应。
“舒州乃是商业繁荣之地,李家蒋家王家均有产业在,他们三家都在此一灾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次应该也会派人前往,说不准啊!还能在那里见到李庸!呵呵…………”董紫枫趣味的笑着,目光漂浮的划过了那白洁细嫩的脸颊,从被风掀开的窗户缝里看到了外头的簌簌落叶。
感受到这话里的轻浮调侃之意,蒋何凤仿佛是石化了一般的脖子总算是动了,明亮的眼睛直溜溜直勾勾的盯着董紫枫的脸,反倒是盯得他低下了头。
“那也不至于太无聊了!昨日我听樊素说,舒州最是时兴送美人,以你的身份,想来这一趟也会收获颇丰了!”
董紫枫一语凝噎,瞪了一眼悻悻抬头的樊素,揪着眉头,顿声道:“这你该知道我为何让你这个晋王妃随行了吧!舒州商业之气太盛,多是富商巨贾,送礼都是阔绰大方,以往送金银珍宝,后来送的都没什么好送的,就开始送美人了,一个美人,从买来到养成,可是需要金银无数,吏部尚书马大人家中有一个夫人,当初就是他下江南去舒州的时候当地的一个巨贾送的,那可是极为得宠的!”
修长的手指从车厢中间的几案上沿着边角轻轻划过,捋了捋指腹的尘土,董紫枫用力吹了吹,用手绢擦了擦,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淡定清闲。
“江南出美人,蛮腰柔弱姿,若是有人要送,又岂会畏惧我这个晋王妃!”
晋王妃,这三个字一出口,董紫枫那张脸上的笑容就更是灿烂了起来,这可是他自认为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做得最对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你若是看得不严,难保是会有些个胆大包天的官吏会给我塞几个绝色美人,这食色性也,有些事,也并非是本王可以控制的啊!到了舒州,你这个晋王妃可要好好的尽受本职,莫要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你是如何辩驳过了太子争取到了这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