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齐夫人归天消息的张阁老如遭雷霆,本是要去城头的他当即回了自己的院子,整整一上午没有出门,核计的事务汪城江已经在着手,董紫枫在得知齐家的事情之后,带着蒋何凤到了齐家。
齐家已经设了灵堂,府中下人腰系白绫,齐家主头带着一顶白色滕帽,腰间系着一条白绫,站在灵堂接客谢客,齐家依旧还是齐家,齐府还是齐府,但却再也没有财大气粗的骄横跋扈,再也没有了富贵荣华金碧辉煌,往日,这座院子会慢慢的腐朽,以齐家人的现状,也不可能再有崛起的机会了。
一只老虎没有了爪牙,谁也不会让它再拥有爪牙,齐家,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历史了。
比之昨日齐家大堂的人头攒动,今日的齐家分外的冷清,齐家因许多族人已经下狱,其他的人多也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守灵,来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往日与齐家也算是有交情的世家家主都到了齐家走了一个过场,但现而今他们的身份地位已经翻天覆地,曾被齐家打压的他们自然没有多少安抚之言。
董紫枫与蒋何凤在灵堂拜了拜就走了,齐家有今日是自作自受,董紫枫生不出同情的情绪,齐府之外还能见到那一滩鲜血,昨日一个苦工就是死在了这里,齐家少主如此跋扈,与之洛阳的那些目无法纪的贵公子有什么区别?齐家与那些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齐家跟不上时间的步伐,就只能被时间的滚轮绞碎了。
这一日,董紫枫陪着她在城中走了一日。
没有了齐家的烦忧,董紫枫兴致浓烈,没有了大雨的烦忧,蒋何凤走得也很舒心,走过那一片废墟,走过那些坍塌了一半的高楼,走过那些冷清热闹的街道,走过那些庄稼已毁的田地,他们来到一方湖泊前。
这是舒州百姓为了浇灌挖出来的一口湖泊,水是从不远处一条河流里引来的,这方圆数里的水田就是靠着这一方湖泊浇灌。
家园已毁,庄稼已毁,但这方湖泊却因为海水倒灌而变得比之以往更加清澈,湖泊四周还有树木,大多已经被海水推到,只有两三株还屹立在湖旁洒下完美的倒影。
白云如棉絮一般漂浮在淡蓝的天空,倒映在湛蓝的湖泊中,天地之间,仿佛只是隔着湖岸那一道界限,有麻雀在倾倒的树木上停留,上面有着它们已经被毁去的家。
白云,树木,湖泊,麻雀,若是没有这一场灾难,这里会更加的和谐,如今,那一片片还未长出稻穗的庄稼已经全数被海水泡在田中,灾难之后的美,十分凄凉。
“等到了明年,这里会再次种满水稻,这一方湖泊四周会再次载满树木,会有麻雀在上面安家,沟渠会被重新挖掘出来,湖水顺着沟渠浇灌水田,来年再看舒州,又是一片欣欣向荣。后日,我们就回去。”
在蒋何凤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前面关于舒州来年的美好设想全数溃散,尽管董紫枫如在洛阳一半在舒州争斗着,可是她更喜欢舒州的安董。
仿佛是察觉到了蒋何凤的排斥不喜,董紫枫重新抓住了那一束曙光。“到时候我们就去泾城走一趟!”
“去泾城…………”蒋何凤眸光一闪,心里不可抑制的掀起了波浪。
安静的郊野,在树木之上憩息的麻雀展翅而起,极速扑扇的翅膀落下了几片灰色羽毛。
羽毛缓缓飘落,落在一根树杈之上,落在树杈之中那闪亮的箭头上。
嗖……………………嗖…………嗖………………
箭离弦,一股气旋掀起了羽毛,托着羽毛在空中火速前进,带羽毛再次飘飞在空中。
箭头所指,就是并肩立在湖泊前的两人。
有人赌过一次,就不怕再赌第二次,此次荒郊野岭,是最好的机会。
闪亮的箭头如同夜空陨落的流星,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平直的直线,只是比之黑夜里的流星的耀目,在蓝天之下的这三支箭拉出的直线很是不醒目。
纵然再不醒目,那夹杂的杀气却足以让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嗅出危险的味道,在三支箭眼看着就要带着最后一点力道射进董紫枫臂膀的时候,蒋何凤未加思索一把将他推开,旋转的弓箭,刺破了董紫枫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开而飞扬起来的衣袖,透过衣袖,弓箭没有停止,而是在蒋何凤避让之际,刺中了她的左臂肩头。
推动弓箭火速前进的那股力最终爆发,弓箭如同锋利的刀剑,深入肌肤皮肉刺破骨头,破体而出。
蒋何凤咬牙强忍痛楚双膝跪地身子后仰避开了另外两根箭,穿透身体的箭头与大地触碰,巨大的疼痛感让她瞬时脸颊惨白,敌人还在,她迅速起身,想去摸自己往日都会随身携带的剑,可今日因为祭拜死者不易见利器那把剑已经被她留在了府衙,腰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