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蒋何凤装满水桶,他也不能起身。
而现在,他身姿矫健,拳风疾扫,掀起阵阵花浪,花瓣纷飞着落地,像是纷乱的雪,遮盖了她的视线。等他收拳立定,地上铺了层厚厚的花瓣,他步履踩着嫩弱的花瓣,毫无怜惜。
蒋何凤有些失神地眺望着他的背影,汲水的小桶,被上下倾倒数次,大桶已经溢满而出。蒋何凤才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提起满满的水桶,艰难移动脚步。
可是水毕竟太满了,太沉重了,蒋何凤走不了几步,就已经手臂发麻气喘吁吁。
“我来帮你!”有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接过她手中木桶。他是一脸痛惜和不舍的董晟。
“不用,我可以的。”蒋何凤倔强地不肯放手。
“蒋何凤——你别这样固执了。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苦,我真的受不了。”董晟激动地将木桶放在地上,一手握住她的单臂,将她因费力而红晕的小脸转向自己。
“你经常偷偷跑来帮我,如果被叔叔看见会被他训斥的。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蒋何凤凄惨一笑。
“蒋何凤,让我帮你好不好?”董晟心中一抽,情不自禁握住她的双肩。
“你帮不了我的——”她漠然而笑。
换来董晟情急嘶吼:“蒋何凤,答应嫁给我。我能够帮你,我们成亲,你就是少夫人,不用再做这些奴婢们做的苦役了。”
“成亲?少夫人?我——不,不要——”意外令蒋何凤瞪大了双眼,惶恐地盯着他,呢喃。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跟董晟成亲,她不要留在这里的,不会的。她只想看见董紫枫完全康复,只想求得他的谅解,她注定要从这里逃走的。
“为什么?蒋何凤,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是真心地,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你不愿嫁给我吗?”遭到拒绝,董晟不敢置信茫然无措。
“我,我是个奴婢,还是个罪人。”蒋何凤懦懦轻语。
“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只要你愿意,我们不在乎任何身份。”董晟双手微微用力,将蒋何凤娇小的身躯拉至更近,几乎贴进他的怀中,星眸燃着热罨。
蒋何凤颤抖地轻噬下唇,寻思着如何回答:我喜欢他么?只是不讨厌而已。他像个憨厚的兄长,在他怀中有安全舒适的感觉,可是,没有澎湃如海的心潮,没有激动难耐的情欲。
而这些,她曾经真切的感受过,在那一晚——桃花林间。
她心思所系地抬眼,越过湖面,落向花海。蓦然,林间伫立着一个黑袍人影,下摆绣着银色的大鸾,随着翻飞的衣襟在初阳下展翅欲飞。
他在这站了多久了,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他——董紫枫只是矗立着,冷眼旁观着对岸发生的一切。
蒋何凤胸口中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情绪,窜过一阵刺痛,伸出手来坚决地推开,脱离了董晟的怀抱,转身跑开,留下绝望的董晟,明白了他要的答案。
他仰天一声怒泄。
董紫枫完全目睹了这一幕,只是他不清楚董晟的长啸是失望还是喜悦。
在他冷静傲然的外表下,妒忌在揉握着他无法自保的心,一片片残酷地撕碎。
话未说完,被董紫枫扬手示意打住,表现出他不想多言,平淡的语气问:“她,回来过吗?”
“是呀,已经超过了七天了,那位姑娘说好了七日内来赎回,可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啊。”老板不敢怠慢,估计那天被怀树好一顿修理。
“她的剑呢?押了多少银子,我来赎回。”董紫枫依然不愠不火的态度,令老板猜不透他的来头,不过按照他的气质装束和架势来看,还是小心为妙,“我这就给客官取来。”说完去了内室。
董紫枫寻了一处方桌坐下,空荡荡的客栈中,寥寥无几的食客。只在右首的桌边,坐着两位男子,异于中原人士的样貌,似从西域而来。
“客官,你看,那位姑娘就留下了这把剑,说是抵押在此,七日内定来赎还的。”老板手捧一把淬青宝剑奉上。
“抵了多少银子?”董紫枫接过剑,确实是江绯炎曾用过的一把价值不菲的利器。她怎么会丢下它不要了呢?
“五——十两。”老板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冒险敲诈一笔。
董紫枫面无表情,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老板:“如果她回来,告诉她去找我取剑。”他朗朗的话语再次引起邻桌男子的注意,只是董紫枫并未在意,握着剑离开客栈。
董紫枫回到家,慢慢地穿过偌大的庭院,隐隐听见别的园中,有孩子的欢声嬉语,无由间想到了蒋何凤,不知道她此刻在做着什么。
不是答应了自己,不再搭理她,不再见到她,也不再在乎她了吗?又何必牵挂她的境况。摇摇头泰然地返回展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