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已经走远。
“静波!”文龙在漫天大雪中叫道:“静波!”
赶到她的住处,本以为终于可以将所有的谜团解开,想不到她竟然不在。
“不在?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不在?”
侍女赶紧把经过给说了。
“你是说她刚才从怀萱园回来,连屋子都没进,就又直接出门。”
“是的。”
“你们都没拦她?”
“拦了。”侍女叹气“怎么会没拦。”
“结果呢?”
侍女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文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凶狠,而且事实也已摆在眼前,她并没有拦住鲍主,事实上,以她一介侍女的身分,若静波执意要外出,她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抱歉,我想我是太挂念她的安全了。”
小侍女受宠若惊,完全没有想到文龙会跟她道歉。“不,魏侯快别这样说,小的担待不起,其实我们也正开始着急,天色渐渐暗了,风雪也开始变大,却仍不见公主的踪影,我们真的很心急。”
“我马上去找她。”
“等一下!”小侍女在他身后叫道。
“还有什么事?”文龙真的是心急如焚。
“我们来了十人,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这样”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交给静波的侍女。“到怀萱园去找一位樊勇樊将军,把事情经过说给他听,他自然会调度人马。”
“要是找到公主?”
“告诉樊勇,通令所有的人,不论谁先找到她,都回怀萱园集合。”
“找到什么时刻?”这个侍女面面俱到,不禁令文龙刮目相看。
“所有人等,无论有没有找到静波公主,都要他们于子时回国。”
“是。”
而现在,距离子时还有多少时间呢?心慌意乱的文龙已经快要失去主张。
“静波!”
她是采萱,她分明就是他两年前曾娶进门,并共度两个月的采萱,为什么今日重见,她会成为鲁国的静波公主呢?
但无论她叫什么名字,变成什么身分,都是他深爱的女人,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弄错。
正如他不会认错人一样,她绝对是他的妻子,上官采萱,原来她没有死,只是躲起来,变了个身分,换了个名字。
究竟有什么内情,让她这样做呢?文龙一边策马前进,一边苦苦思索,采萱不知道他爱她吗?或者她不爱他?
她并不爱他?!
这个全新的想法让文龙一怔,差点便从马上摔下来。
对呀!她有可能根本不爱他,甚至恨他,毕竟她是他强娶到手的妻子,她有什么理由爱上他?
自己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过去两年,每天每夜,只要一空下来,脑中便全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接二连三失去所爱之人的打击,让他除了投注国事之外,再也没有办法去爱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但是她呢?在他苦苦相思的两年当中,竟摇身一变成为鲁国公主,今日还来上演一场“翻脸不认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给找到,当面问个清楚。
“静波,静--”
他看见她了,但是天啊!怎么会这样?
“魏侯?”她当然也看见他了,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除了找你之外,你说还有为什么?”
“找我?”静波显然想都没有想过“找我做什么?”
文龙下马,脱下裘衣,尽量减轻身上的重量。“这些可不可以等救你回岸上来后再说?”
是的,静波正站在湖中央,严格来说,应该是站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因为回路龟裂,无法脱身。
“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马?”
“你的马?”
“是,我一看情形不对,就赶它回去了,我不希望它因为我的愚蠢而遇害。
如此善良,至少这一点是没有变的“采萱。”
“你又用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我了。”身穿白衣的她经黑夜一衬,格外醒目。
“为什么不肯承认?”
“承认什么?”静波反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你老叫我另一个名字,实在不礼貌。”
“但那是-的名字呀!你就吗采萱,上官采萱,难道你对自己的名字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她想一想,文龙清楚的看见她做出侧头沉思的动作,然后摇一摇头“对不起,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名字,恐怕你认错人了。”
“不!我绝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妻子!”这时他脚下的薄冰,突然裂开。
“魏侯小心!”
文龙身手敏捷的踩上另一块冰面。“没事,我一定会救你回去,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静波叹了口气,突然口出惊人之语“魏侯请回吧!”
“你说什么?”
“我或许跟你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姐长得很像,但我真的不是她,所以请你回头是岸。”她一语双关的说。
“你疯了!留在这里,你必死无疑。”
“总好过两人一起送死,这湖真美,都怪我自己贪恋美景,才没注意到冰面不厚,等到发现时,归路已断。”
“你困在这里多久了?”
两人已渐渐接近,静波再侧头想了一下,这好像是她思索时的习惯动作。“没有多久吧,刚到时,月儿才升起。”
文龙惊呼一声“那你至少已经在这湖上待了快两个时辰了。”
“有这么久?”静波自己都觉得惊讶。
方才的漫天大雪已渐小,如今只余细雪,轻轻地飘落在两人的肩上。
“难道你不觉得累?”文龙深感不可思议。
静波摇摇头“从小到大,身旁老是有人,父王和母后又疼我,所以,”她突然露出调皮的笑容,看得文龙心头大震“我刚刚还在想,这好像是我首次一个人独处,感觉有点奇怪,又极为新鲜。”
文龙也变得十分困惑起来,这暗夜、细雪和眼前娇美的笑靥,莫非均是假象?
“难道你不怕摔下去冻死?”
“不会吧!”
什么?这女子要不是太勇敢,就是太疯狂,再不然--
“我并没有被冻坏。”静波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文龙诧异。
她却笑得更加甜美。“猜的,我不是江湖术士,不会任何法术,只是无意中猜到了你的心思,我猜你听了我刚才的一番怪异的言论,一定会在心里头偷偷的骂我疯了。”
“我”被猜中心事,文龙也只能摇头苦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聪明?”
静波平举双臂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却说些陈腔滥调,不觉得杀风景?”
文龙当然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的确有很多人称赞她聪明,自己的赞美不算新鲜。
“我本来就不擅长于此道。”
“所以她才离开了你。”静波下结论道。
“谁?”
“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她叫什么名字?”
“采萱?”文龙甚至跟她说了是哪两个字“上官采萱。”
“所以怀萱园并非如大家所以为的,是为了纪念你的母亲而命名?”
“不是,让你失望了。”文龙已经来到她的跟前。“我怀念的是采萱,所以才取名为怀萱园。”
“我怎么会失望?男人有情,千古难寻。”静波说:“愿意把你们的故事说给我听吗?”
“在这不稳定的湖冰上?”文龙摇头苦笑“你真是个奇女子。”
静波听了这话,突然动手拉开白袍。
“公主!”文龙惊呼。静波却笑了出来“不要慌张,我没有任何毛病,只是要你看清楚我不冷的秘密而已。”
“这是?”他不明白。
“没有见过,总应该听过天蚕丝吧?”静波再把白袍拉好。
“世上真有此物?”
“当然有,特别的蚕、特别的桑、特别的养法,取了丝后,再用特别的织法做成衣服,所以我不冷,也才会请你回去,因为入夜之后,气温会再降,湖面上的冰自然就会再结回来,到时,我便可以脱身了。”
“这么说,”文龙难掩落寞及尴尬“倒是我多事了。”
“怎么会?有个人聊聊,总是好的,比如说你与那位上官姑娘的故事,我相信必然好听。”
近看她就更像了,她分明是采萱,为什么要骗他说不是?“你想在这里待多久?”
“什么意思?”
“如果要我诉说她的美好给你听,恐怕再待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哦?”静波的眼中出现挑衅的神采“那我就不懂了,从午后到现在,我看到的你,对那位上官姑娘始终深情款款,为什么她还会离开你?”
“我相信她是被迫的。”管她承不承认,管她还要扮多久的静波公主,文龙都已下定决心要赢回她,绝不放弃。“被迫离开我,也被迫离开人世间。”
“被迫离开--”静波倒抽一口冷气道:“你是说,她已经不在人世,她已经死了?”
“两年前的事。”
“所以你才要选亲。”她幽幽的说。
即使只有一-那,文龙也捕捉到了她口气中的苦涩,以及一丝酸意。
“采萱!”他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叫唤。
“你又叫错--”静波试图挣开他,但力气终究不够,他俯下头来,覆住了她的双唇,这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她是鲁国君主最钟爱的小女儿,怎可允许他这般放肆?静波开始抗拒、挣扎,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但他的双唇灼热,仿如一块烙铁,烙上了就不愿移开,跟两年前--“不!”历历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令静波有了力气推开他。
文龙没有料到她真有力气将他推开,脚底一滑,不禁往后倒去。
“文龙,小心!”她惊骇得大叫。
脚底下的薄冰裂开,迅速吞没文龙,但他却一脸狂喜的说:“采萱,你果然是采萱,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爱--”底下的倾诉已被冰冽的湖水淹没。
“不!”静波大叫,并且立刻往前扑倒,硬是拉住了他的衣领。
“湖的西面”好冷,文龙觉得好冷、好冷,但有些事,一定要赶在自己晕死之前说:“有间木屋,那是我我幼时常去的秘密场所。”
“上来,”静波只专注在这件事情上“快点上来。”
但是他的双腿已冻到失去知觉了“放手吧!”
“不!”
意识逐渐模糊,一直要到现在,文龙才晓得他撑得多么辛苦,这两年,不,应该说自父母走后十四年,他独自一人,撑得好累。
不如就这样吧!能冻死在母亲生前最爱的湖里,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这个时刻,他倒又不希望她是采萱了。
“公主,”于是他改回称呼道:“放我走,只要你放手,我马上就能在九泉之下,与采萱团圆了,我终于能够告诉她,我是多么多么地爱她了。”
“不!”静波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在九泉之下,所以你绝不能死。”
他却已闭上了眼睛。
“文龙!”静波大叫“我就是上官采萱,我没死,我回来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死呀!”
文龙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文龙!”夜空中,湖面上只回荡着采萱凄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