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扫穴”刀锋砍中封乾的左腿。
这一刀虽然不是着实砍中,可是封乾伤势不轻,鲜血直冒。人也打个踉跄,退了三步才站得稳。
不过他站稳与否,对大局已无关重要。因为阿烈已如影随形般移上前,距他只有三四尺。这时阿烈长刀一挥,定可再伤敌人。然而东墙上有人大喝,道:“查思烈,瞧这是什么?”
没有人忍得住不向那边望去。一看之下,都为之失色。原来一个人抓住欧阳菁的后心,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搁在她咽喉处。此人竟是人人皆识的许太平,他乃是此道中的老手,是以任何人都晓得无法插手救援。许太平不必多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以欧阳菁的性命,威胁阿烈不得向封乾下手。这样说来,许太平乃是极乐教之人,殆无疑问。
青龙会的二当家倪祖望怒喝道:“老三,你干什么?”
许太平狞笑一声,道:
“二哥,小弟对不起你们、但目下一发不可收拾,你还是去劝查思烈吧!”
阿烈真是愣了,要他放过封乾这个罪魁祸首么?莫说愤恨难消,同时也得考虑到以后的问题。
要知他本来赢不得封乾,全靠智珠在握,一上来就迫击敌人绝艺,接着苦苦支撑,直到封乾已习惯了这种打法,忘记阿烈护身的“金丹神功’,才突然硬挨一记,杀伤敌人。
这等战术,只能运用一次。如果封乾今日不死,那么他不但无法再杀封乾,反而将会死在封乾手底。
然而欧阳菁是他在当世间的红颜知己,她的死,阿烈岂能不管?
阿烈心中方寸大乱,耳边突然听到高青云传声道:
“查公子,你须得马上拿下封乾,才有讲价还价的机会。如若不然,封乾略略恢复,你就不易控制场面了。”
阿烈一想,这是道理,如果到失去讲价资格之时,十个欧阳菁,也一样送了性命。
于是马上下了最大决心。
他不理许太平,厉声喝道:“封乾,丢下手中兵刃。”
封乾感觉得出他森厉的杀机,晓得如若不听他之言,非当场被杀死不可,当下只好依言丢下手中兵刃。
阿烈迫前一步,道:“转过身子。”
封乾已无还手之力,同时又想到目前虽然许太平已拿欧阳菁为人质,但性命终究是自己的,岂可拿来开玩笑?当下只好依言转过身躯。
阿烈长刀再递出尺许,顶住他的后心要害。这才回头向许太平望去,虎目中射出凌厉的仇恨光芒。
他道:“许太平,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许太平道:
“在下说来惭愧,为了保存封老大的性命,不得不公开叛出青龙会,你如若放了我们老大,我就放了欧阳菁姑娘。”
阿烈道:
“封乾等于是加害我查家满门的主凶,其余的人,最多不过是帮凶而已,你当知我对他何等仇恨。”
许太平道:
“在下省得,但人死不能复生,如若欧阳管小姐也丧命黄泉,你便如何?”
欧阳菁突然叫道:
“阿烈,别管我,快点杀死封乾。我不怕死”
许太平道:
“姑娘闭口,天下间谁不怕死,也许你还年轻,想得不多而已。”
欧阳菁高声道:‘我就是不怕,我这刻苦然死了,比活着还有意思。”
许太平道:“真真胡说八道”
欧阳菁道:“你懂什么?”
许太平道:“我再不懂,也晓得好死不如歹活。”
欧阳菁被他一激,高声道:
“我这刻若然被杀,我就在他心上永远活着,他将会一辈子深切地想念我,但如若我不死,说不定那一天吵一架,就各走各路”
许太平都听得呆了,像她这等“纯感情”的道理,他们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可是他们对此也不陌生,因为其中许多人,年轻之时,都有过这等不顾死活的想法。在那时候,他们对“死亡”的观念,十分淡薄。
阿烈自然是最感动的一个,可是自从他们讨论到“怕死”的问题,他就恍惚如有所悟,似乎有一条路可走。
陆鸣宇沉声道:“许供奉,不必与这女孩子多说了。”
许太平道:“是。”
陆鸣宇又道:“查思烈,我可等得不耐烦啦!”
高青云沉声道:
“闭口,现下主角还不是你。如果封乾不说话,就归许太平发言。”
陆鸣宇恨恨地瞪他一眼,道:
“姓高的,咱们这笔帐,早晚要算个清楚。”
高青云道:“欢迎之至。”
那边许太平果然高声道:
“查思烈,你爽爽快快说一声,怎么样?”
阿烈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什么都不想。徐徐转眼,向四下之人望去。
各门派的高手,在火炬的强烈光线之下,连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但见人人都十分紧张,等侯最后的结局。
阿烈忖道:
“这些人之中,如果有十个八个是极乐教之人,混战起来,仍然是个胜败末卜的局面”
他在天风剑客程玄道、一山大师等人的面上,看出他们对此十分忧虑。
此外,他也看见了鬼厌神憎曾老三,这个世间著名的大厌物,急得直搓手,显然连他也想不出两全之道。
阿烈叹口气,道:“许太平,你这一手,遗祸之烈,你一定想像不出来。”
许太平道:“这是题外之言。”
阿烈道:
“你迫我把一个混世魔王放了,等他复原之后,再行出山为恶,我也将有心无力,你可知道?”
许太平道:“我不管这个。”
他停了一下,又道:
“这话说得真是多余,你就算不能赢得我们封老大,至少尚有一拼之力。下次你们还可公平决战。”
阿烈道:
“他的功力造诣,胜我甚多。下次他决不会再中我之计,是以我永远没有可胜之机了。”
陆鸣宇嘿嘿冷笑,道:“查思烈,别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高青云怒道:
“陆鸣宇,你先与本人决一死战,如若赢了本人手中之刀,你尽管罗嗦插口。如若不敢出于决战,就闭上你的臭嘴。”
陆鸣宇也怒道:“高青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高青云踏两步,挥刀招他道:“来来,咱们先拼一场也好。”
要知高青云机警无比,对阿烈的为人。也颇有认识,晓得阿烈不是迟疑不决之人。
尤其是今日的局势,说简单也很简单,只须放了封乾,换回欧阳菁,其他的问题,可以留待日后才伤脑筋。
因此,他深信阿烈这刻的迟疑不决,必定大有缘故,而显然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以便多作考虑。
故此高青云才表现得那么强悍桀骜,迫得陆鸣宇非挺身应战不可。这么一来,阿烈固然争取到时间,得以详加考虑,而在商青云而言,若能一鼓作气,击杀了陆鸣宇,也是太快人心之事。
陆鸣宇那么阴险多诈之人,这刻也挂不住,非出手不可。他当然也盘算过,自己如果杀死高青云的话,就等如少去一半的顾忌。
他颔首道:
“好,本人愿意拿性命与高青云你赌一睹,但你可得交待清楚,别让旁人插手才好。”
高青云朗声向在场各家派的名家高手,打过招呼。假如人都不反对,这一场生死之斗会马上举行。
突然一个人朗声道:“高大侠且慢,在下有个不情之求”
高青云和全场之人,都向发话之人望去。
但见此人是个高白瘦削的中年丐帮,手提铁棒,左手握着一只尺许长的短钩,腰间挂着三个朱红色葫芦。
这等打扮,人人一望而知乃是丐帮著名四大高手之一的“黄三毒”因为他腰间的三只葫芦,就是三种毒物。
高青云换上客气的口吻,道:“黄长老有何见教?”
黄三毒道:
“在下刚才赶到,听说敝派有帮主陆鸣宇夸称,要独诛敝帮的几个人,是以上来,说几句话”
陆鸣宇冷冷道:
“若然只是说话,那就省点气力。本人不高兴在嘴巴上比较功夫的。”
黄三毒不理他,迳向高青云道:
“陆鸣宇既然曾是敝帮之人,如今得罪了天下,恶孽如山,都感到罪在敝帮,不能卸责。因此之故,在下大胆耽误高大侠一下,务请让在下先上,搏杀这个恶徒。”
陆鸣宇道:“嘿!凭你也配?”
高青云念头连转,刹时间已估计出黄三毒虽然名震武林甚久,并且还有毒物绝技,但若然与陆鸣宇拼斗,只怕还是差了一筹。假如让他上阵,只不过白白添一冤魂,于事无益。
然而当着天下各家派这么多的名家高手,黄三毒乃是有身份名望之人,有些话实在不便说出相劝。
他沉吟一下,才道:
“黄长老心中的愤慨,在下岂有不知,只是目下陆鸣宇这宗公案,牵涉及天下各家派,并非仅仅是贵帮之事,因此”
黄三毒坚持道:
“高大侠务须让在下先出手,如若不行,才始劳你的大驾。”
他这么一说,高青云也就不便再劝了。
黄三毒刷地跃落院中,身形捷如飞鸟,单是这一手轻功,已可见出他武功造诣极深,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而这时丐帮方面,也陆续有高手现身,诸如魔杖尤一山、撼山杖赵大刚等,都围过来观战。
陆鸣字哈哈一笑,道:“尤、赵两位何不一齐落场?”
尤一山赵大刚都不作声,黄三毒道:
“陆鸣宇,咱们今日须得在这儿抡拳动手,实是一大憾事。”
陆鸣宇道:“废话说完没有?”
他口中之言,虽然好像是很轻敌,根不耐烦。其实他目光如笔,注定对方,半点儿也没有放松。
黄三毒道:
“我只想问你一句,本帮虽然是乞丐组织,但你贵为帮主,一切已脱出‘乞丐’的范围,权势财富均有,衣冠也光鲜体面。尤其是在江湖上,甚受敬重。人生至此,尚复何憾?为何你要另组极乐教?做出残毒天下,令人不齿之事?”
陆鸣宇冷冷道:
“区区一个丐帮帮主,有什么了不起?我做了这么多年,已经烦厌透顶,可以说是毫无乐趣可言。只有你们才以为很了不起。”
黄三毒不怒反笑,徐徐道:
“就算陆鸣宇你对本帮帮主大位,觉得一点也不希罕。但记得这十多年来,你为了要获得我等拥戴,以便得登大位,可也着实花了不少心血气力,也经历许多艰难,对也不对?”
陆鸣宇道:
“当年的目的,是要当上帮主,所以我就算付出更多的心力,亦不稀罕。”
黄三毒道:
“但你如今却弃如敝履,难道一点也不忆念昔日的缔造艰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