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滑的人,第一次从眼神中,泄露出内心的感觉。
云散花虽然发现这一点,却晓得其中的意义,假如她不是已万分坚决的存下死志,一定会试探一下他到底是心存何念。
成金钟墓地站起身,道:“金娃,你退下。”
那白衣少年向着他一躬身,便转身而出。
成金钟等门关上,这才说道:“云姑娘,老夫与你好言商量,你竟然不予置理,不啻是自取其辱。”
云教花冷冷道:“你要如何?”
她的声音一听而知她已打定主意,而且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成金钟是何等人物,那须再问,当下迅速由背后解下了一个黄色的竹筒,随手把竹筒一端打开,立时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由竹简内疚游出来。
那是一头呈三角,两腮凸出的毒蛇,约有五六尺长短,浑身锦鳞斑斓,十分可怕。
这条粗长的毒蛇,发着嘶嘶之声,那双凸出的碧眼,绿光闪闪,目中长信频频乱吐,似是遥遥打量着云散花。
云散花一望之下,已知道这是云贵地方,一种叫作“彩虹”的毒蛇。涂说这是一种最厉害的毒蛇,非但形状可怖,最可怕的是这种毒蛇来去如鼠,体说被它咬上一口,就是被它正面喷上一口毒气,也是非死不可。
云散花虽是从来未曾见过,可是却由别人口中听说过。
这时她看了看那条蛇.面上丝毫不现惊慌惧怕之色,心想:我反正不想活,这蛇越毒越好,省得我慢慢的恭候死神大驾。
成金钟撮口而吹,发出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条毒蛇“嘶”的一声,极为迅速地游上长榻,一下子就碰到云散花的娇躯。
云散花只觉得毒蛇所触之处,冰冷侵肌。饶她视死如归,可是这刻也禁不住心中作呕,遍体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下赶快闭上双眼。
那条毒蛇放恣地游上云散花轿躯,云散花鼻中已可闻到它身上的腥味。她微微张开眼睛,望了这条巨蛇一眼,心中顿时泛起一阵颤栗。
要知蛇虫之物,世人大都害怕,尤其是妇人女子。
云散花虽然没有普通女子那么震恐,但也骇得够瞧的i。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这条毒蛇快点咬她一口,免得再受这活罪。
成金钟又发出尖锐刺耳的口哨声,毒蛇一低头,咬在云散花上衣的领口处。
只见它长躯一转“嗤”一声,已把云散花上身衣服整个撕了开来。云散花这时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在惊悸中睁开双眼,目光视处,但见自己如羊脂般的前胸,竟自完全裸露出来,胸前挺立的双峰,一望无遗。
顿时只觉得一阵面红耳热,禁不住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须知云散花虽有视死如归之心,不仅任何加诸于本身的痛苦,可是眼前这种情形,却又得另当别论。
因为这刻已不仅仅是生死问题了。
假如她有暇注意成金钟的话,她一定会大惑不解。
原来成金钟在云散花尖叫时,目光竟是向窗外望出去,面上现出欣慰的神色。
好在这谜底马上就揭晓了,成金钟跨前两步,一伸手抓住那条毒蛇,随手把它挪到屋角。
云散花吓得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成金钟淡淡一笑,伸手把她身子迅速的移了一个方位。
当他手掌触及她那富有弹性的双峰时,云散花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声,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
但她等了一会,成金钟的手已经收回,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忍不住睁开眼睛,但见眼前是一扇敞开着的窗户。
她定一定神,向外望去,突然又大吃一惊。
原来她看见窗外菜田中,站着一个人。这人便是杜希言,显然他已经听见了自己的惊叫声,这时正在频频的四下张望,面上形色甚是迷仍。
云散花心头灵光一现,立时想通,这整个奇异可怕的事件的含意。
敢情那成金钟所以放出可怕毒蛇,撕去她上衣,使她裸露,这种种手段,做成一种要强暴她的情势,目的就是要使自己发出惊叫之声,而杜希言则定是惊闻自己叫声,一时情急,而冲入成金钟的大阵中,一时不禁深深的懊悔不已。
她的确完全猜对了,当杜希言突然听见云散花的惊叫声,发自木屋之内,惦着对方安危,心绪为之大乱,一时情急,便步向菜田行去。
他方一跨入菜地中,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同时之间,鼻中嗅到了一种浓郁的菜香气味。
这两种异常的感觉,使得人立时惊醒,晓得自己已受制于成金钟的毒阵威力,而这一阵阵扑鼻菜香,他也辨认得出乃是许多种不同的毒气,由于奇门阵法的禁制,是以在外面只能看见形状和色泽,而嗅不出这阵气息。
他赶紧停步,定了一下心神,眼睛渐渐恢复光明,放目望时,但见那座木屋,好似换了一个方向。
此外,这些菜田中的田,更形复杂,密如蛛网,纵横交错,条条相连,使人望过去,简直不知如何举步才好。
杜希言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推究。
他素精土木之学,旁及一切阵图设计,是以早先一望便知这阵法乃是从八阵图中变化出来的。不过现在他身在阵中,可又发现其中另有奥妙,并且晓得急切间断难了梧通行。
他考虑了一下,暂时抛开阵法之事,弯下身子观察面前所栽种的植物,那是一片开满了黄花的菜,无数的蜂蝶正盘飞其上。
在平时,这种景色十分迷人,可是眼前他却都没有这份雅兴来欣赏,同时他感觉得那些蜜蜂的嗡嗡之声,似乎超出了原有之声甚多。而且,他甚至于可以听到那些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使他立时对这些蜜蜂蝴蝶也生出了戒心。
现在他已可以断定这个大阵,乃是具有‘倚门”和“奇毒”两大威力。
正寻思时,忽有几只黑蜂,从他头顶上飞过。
杜希言掣剑一挥,砍下了两只,但见落下的蜂尸较通常所见的大上许多。由此可知这些黑蜂,非是本地之物,定是成金钟由外处带来。
他回过头打量了一下西天残照,可是目光望处,天边只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几片彩霞,笼罩在正中顶头上空。
杜希言感觉出此阵非同小可,心中不免暗暗耽忧起来,忽听正前方传来一声冷笑,道:
“杜希言,瞧老夫的‘双绝大阵’怎么样?还可以吧?”
杜希言循声望去,在那左前方两文左右处,成金钟站在那儿,正自向着这边发话,他身侧四周白雾开合,看过去甚是不清。
杜希言心中立时明白,对方必是想激自己过去,当下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腔。
成金钟冷冷一笑,道:“你已入阵,迟早难逃一死,再想退出,已是休想,老夫还要照顾那位云姑娘,恕我不能奉陪啦!”
雾气中,他身子微幌,已隐没不见。
杜希言脚步一动,顿时只觉眼前天地动摇,乾坤震荡。那田地里的各色瓜菜,都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来回转着,不时的调换方向。
杜希言一点不动,四下景色也停息下来,而只要他再微一侧首,或是转一下眼睛,所见瓜田荣地,也就立刻变换了一个位置,如此,只要多望上几眼,足可令人神智昏迷,而倒地不起。
这其间,尤其还要提防着掠空而来的毒蜂、毒蝶,还有快速穿梭飞行的编幅。
虽然这些小东西,在平日不足为害,可是此刻既要应付奇门阵法,再分心来对付它们,就十分的困难了。
杜希言尽力定神摄心,抗拒那阵法移转景物的威力。
但由于不时要观查空中的毒物,却又使得他不能闭目不视,只一睁开,就难免受景物倒置移转之感,有好几次都差一点便不顾一切地举步前进了。
这一霎时,他突然悟出对方这个双绝大阵,最厉害的是在敌人神智,如果收到了这一功效,下一步受害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前进或后退,最后将必自陷绝地,失去任何抵抗力而落在敌手。
杜希言悟出了这一个道理,再把成金钟方才现身发话之意,连贯着一想,顿时又有所领悟。
他低下头,目光望向足尖前寸许的地面。
但见这方寸之地并不变动,他仔细的向前移了尺许,目光随着足尖移前,居然也没有发生天旋地转的现象。
因此现下他只须找出可以抵御头顶飞来飞去的毒物的法子,就可以往前走了。那时候他剩下的难题,便只是如何通行过这奇门阵法而已。
他既悟出了这个道理,当下一举手,在自己顶门上连拍三拿,顿时灵台澄彻明朗,神智复清,于是盘膝就地坐了下来。
要知他已隐隐感到阵中的毒蜂等物,似乎不敢侵袭到他身上,根据他以往修习阵法之道的心得,晓得这是奇门阵法的禁制力量。
换言之,这奇门阵法分别为许多区,每一区都有无形的力量划分,宛如隐形墙壁一般,蜂蝶等物,不能通过。
然而以往所知的究竟只是理论而已,还没有过实地的经验,加上他目下身怀丹凤针至宝,那些毒物之所以不敢侵袭,也可能是此宝的威力。
因此他先等了一阵,确定那些毒物当真不敢向他侵袭,这才缓缓跨入田地中。也就是穿越到有蜂蝶编幅等毒物飞舞的区域内,再作试验。
他在田地中走了六七步,速度已可以增快,因为他已适应了那种晕船似的感觉。
最后,他不再移动。因为他已确知毒物不敢侵袭他,自然这必是丹凤针的力量。于是他盘膝坐下,澄神定虑,参研通行此阵的路线。
这刻在那残破道观附近,出现了好些人影,奔走速度极快,转眼间已到了道观门前。
这些人由行动上可以看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他们虽是许多人,但行走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首是一个身着灰色道施的清瘦道人,手上执着一柄白玉柄的拂尘,背插长剑。此人正是目前领袖群豪的武当高手李天祥真人。
他身后的一群人是白天福真人、少林派的慧海、银杖两位大师。丐帮中的叫花姚不义、华山的无俚大师以及山石名家,破天枪胡公平、名缥师铁翅鹰乐万里,南霸天孙玉麟和凌九重等人。
‘调叫花”姚不义翻眼打量着这所道观,嘻嘻一笑,道:“我敢用颈上人头打赌,这道现里必有棵跷,那一位可愿人内一瞧?”
山右名家破天枪胡公平一闪而出,道:“咱去看看。”抖手亮出了仗以成名的钢枪。
李天祥却伸臂拦阻他道:“胡兄且慢入内。”
他双目不离那座道观,接着含有深意地点头道:“姚兄弟说得不错,这座道观内,必有溪跷。咱们不可轻率大意,因为贫道虽然匆匆一瞥,却已感到里面有人。”
话声方歇,但听得那两扇破现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小干枯的僧人,由观内步出。
他抬头向众人看了一眼,并不现出惊讶之色,面上神情,甚是安祥,一运扬长行去。
破天枪胡公干一怔,道:“这老和尚是谁?”
姚不义笑道:“道观里出来和尚,也是专事。”
孙玉群可发现李天祥面上微微透出欣喜之色,心中一动,当时并未点破,问道:‘李真人,咱们可以进去了么?”
李天祥颔首道:“可以了。”
话声出口,胡公平首先纵入,余众也一齐向观内扑去。
胡公平当先进入殿内,但立时退出,真是进得快,退得更快。
他高声道:“李真人快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李真人闪身而入,众人也跟着涌入。
殿内点着两盏长明灯,壁上的吕祖神像,早已破碎不堪几条板凳横七竖八的扔在一边,现场是一付零乱景象。
这些还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在空荡荡的殿堂内,竟有人在,而且是五个人之多。
众人饶是时下著名的武林高手,个个见多识广,但这时也不觉楞住。
原来这五个人散立在五个不同的方向,一人靠壁,上身前倾,双目怒凸,右手握着一口钢刀,却深深的扎入自己的腹中,流血满地。
另一人却是单膝跪地,整个脑袋都开了花,血浆溅落得四下皆是,但他身躯却未曾倒在地上。
还有两个看过去约有四旬左右的瘦高个子,模样甚是相像,相互对立,看过去像是扭在一团,其实每人手中有一柄相同的形状的短刀,深深的插入对方的胸膛内,尸身也是立而不倒。
这四人俱都是死状奇怪,令人不忍卒视,只有墙角一个人,靠墙直直立着,瞠目结舌,好似也已死了,只是还看不见他身上有什么伤痕血迹。
众人乍见如此一付景象,俱都吃了一惊,少林寺的慧海大师以及华山的无俚老尼,俱都双手合十,高唱一声佛号。
阔叫花首先身子一摇,来到第一具尸身之前,只见此人三十左右年纪,一身丝绸长衣,黄焦焦的一双鼠目,一望而知不是善类。
姚不义轻轻伸手一拍,这人的尸身“扑通”倒地。
这时凌九重却也同样的在另一具尸身上下手检查,那尸身倒地时,也发出很大的声响。
李天祥忽然道:“这五人看来都已死了,我们走吧!”
说时率先而出,余众见此惨相,也都不愿在此多留,俱都随之而出。
大家转到观后,看看已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华山的无俚老尼突然含笑向李天祥道:“李真人莫非有意让那人逃走不成?”
李天祥点头道:“大师法眼果然超凡绝俗,贫道的确是打这个主意,故意制造机会,好让他自行逃出现去,咱们也就方便下手擒拿他了。”
锡杖大师道:“原来李真人一早就看出墙角那人是诈死的。”
李天祥点头道:u正是,方才咱们如果去察看,那人可能因为逃走无望,而被迫自尽,是以故作不知,让他逃走。”
姚不义一挑姆指,道:“李真人真有一手,这件差事交给老叫花我吧户李天祥方一点头,姚不义已迅即奔去。
他乃是老手行家,已晓得对方将会从什么地方出来,便在西窗外不远处等着。
不久就听得窗户微微一响,一条人影由窗内骤然窜出,疾如闪电般奔去。
阔叫花姚不义哈哈一笑,高声道:“好家伙,你还想跑?”
他身子陡地拔起,两个起落已追上那人,一掌向那人背上击去。
姚不义掌力浑厚之极,那人承受不住,身子向前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
但他头也不回,脚下加劲,又向前继续跑。
这人身穿皂色劲装,背后斜背着一口厚背鬼头刀,由后面看过去,只看见一对凸出的腮帮子和一双招风耳,一眼就知是个角黠好滑之辈。
阔叫花姚不义又笑道:“老叫花要让你跑了,这身本事算是跟师娘学的。”
他身子再次腾起,速度快得难以形容“呼”一声由那人头上掠过去,落在那人前面,双手齐出,已拿住那人双肩。
想是姚不义手头上用不小的劲,那人口中“哟啃”一声,便蹲下去。
姚不义迎面一脚,把他踢了个仰面朝天。
这时李天祥已飞扑上来,见状高声道:“饶他一命吧!”
地上这个劲装汉子,猛然跳起来,一刀直向姚不义头上砍去。
可是他刀才递出了一半,却被背后一人,一把拉住他手腕,同时再听背后的人道:“放手。”
那人手上一酸,钢刀“当啷”一声坠落地上。
他转头看时,那人是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正是孙玉麟。
只见他手中光华耀目的宝刀,疾然一吐,锋刃已抵住这个人咽喉部位,这人吓得面上色变,高叫道:“不要杀!”孙玉麟生擒此人,这一手实在是俐落,看来确实不比姚不义差劲。
这时群豪都围过来,孙玉麟剑眉微扬,杀机外涌,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如有一字不实,我这四刀,决不留情。”
他的凌厉气势,以及那口宝刀出击的刺骨寒气,无一不使人心寒胆落。
因此这人吓得双腿直颤,呐呐道:“好汉饶命我姓高,名冲,外号人称白无常。”
说时一双眸子向人群里乱膘着,好似有些话不敢说出口,孙玉麟正想喝问,只见李天祥在一旁道:“这个先不忙问他,先问他那成金钟藏身何处?这附近还有什么人?”
孙玉麟心中一动,暗想李天祥必有见地,当下改口道:“说,成金钟藏在何处?”
这人伸了一下脖了,眼光视着孙玉麟刀尖,因为对方只要再向前推进半寸,可就非受伤不可,当下吞吞吐吐道:“不错,成金钟是在这边,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他们都躲在北面那片菜田地里。”
姚不义道:“混蛋,菜地里怎么能住人?”
孙玉麟冷冷道:“你可看见成金钟押有一位姑娘?”
那人点点头道:“不错,有个姑娘。”
孙玉麟望着众人道:“以在下愚见,不如叫这厮与我们领路可好?”
大家连连点头称是,孙玉麟转过身子,改以刀尖对着高冲背后,道:“走,带我们去,你要是想跑,可休怪我不客气。”
那高冲只好垂头丧气的向前带路,大家跟踪而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旷野,高冲小心地停下脚步,用手前指,道:“就是那间屋子。”
众人望时,果见一幢爬满了藤蔓的木屋,耸立在菜园之间。
这群人当中几乎无一人不是武林高手,尤其是江湖阅历十足,大家一打量眼前这片瓜田菜地,俱都感到有点不适。
大家默默无言的打量着眼前的形势,破天枪胡公于忽然大声道:‘滑他的,咱们冲出去再说。”
李天样摆手道:“胡兄不可冒失。”
胡公平讶道:“怎么,李真人敢是有所发现么?”
李天祥指一指前面的瓜田菜地,道:“各位请看,这些瓜菜甚多都不合季节,时已仲秋,这不合季节的瓜菜又怎会如此盛开?尤其奇怪的是,竟然合种一块田地里,同时开花结实,当然事出有困了。”
众人闻言再看时,可就看出了,无不惊异称奇。
李天祥手指田地里飞动的蜂蝶,徐徐道:“这些飞舞的蜂蝶,以贫道看来,也有问题,必也是经过特别饲养的毒物,千万不可小看。”
众人俱属高手,自然也都知道厉害,一个个面视田地,运智思索,不发一言。
凌九重道:“难道咱们就算了不成?”
李天祥目注田地,道:“贫道正在思索人阵之法。”
说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却又摇头叹息一声。
众人目光,这时全聚集在他身上。
李天祥这种奇异的动作,落入南霸天孙玉麟眼中,立时若有所悟。
一旁的慧海大师朗声发出一声佛号,声音中含蕴着无限慈悲之意,在场之人,全都感觉得出。
但见各人表情棋异,锡杖闭目不语,胡公子双目圆瞪,白天福茫然的视着菜田,其余各人目光都看着李孙以及慧海三人,气氛很是沉闷。
凌九重虽然测不透李天祥的心思,但却看得出孙玉麟已经恍然了悟,当下向他问道:
“是怎么回事呀?”
孙玉麟苦笑道:“李真人以及慧海大师,棋都心怀慈悲,看来人阵就困难了。”
凌九重仍然不懂,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玉麟向敌俘高冲看了一眼,道:“李真人想是已看出此阵威力,但要想进一步了解的话,却须有生命的动物闯入阵去。”
他眼见李天祥微点点头,于是他放心道:“要知此阵的真实情景,尚被隐蔽,如果有活着的动物闯入,阵法立时转动,咱们外面的人,就可以趁阵法分合的一刹那时,看出真情实累了。但此地一时找不到猪牛猫狗等有生命之物,如果用活人去试,李真人和慧海大师焉能不侧然动心?”
群雄大师无不会意,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敌方俘虏高冲身上。
高冲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但当他听完了后几句话,”细味其中之意,分明是不能拿他下手,这才略微恢复了平静。
凌九重身子向前微欺,迫近高冲,高声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去!”
他猛可一掌,击中高冲后背,高冲被他沉重的掌力一推,站身不稳,惊叫一声,冲入了菜田之地。
只见高冲身子一人阵内,随即疾速后退,可是他转个弯,突然摔在地上。
在他身侧种植着的是卷心菜,身躯滚动时,压倒了两三棵,菜身上立时淌出了紫黑色的汁液,同时又见一只黑蜂下掠,落在高冲手背上,那只手立时变成墨也似的黑。
这些情形,看在各人眼中,无不耸然动容。
因为这些情况已证明那真是一个极厉害的毒阵,同时亦可以想知,这些不合时宜的瓜菜,亦必是以毒力催发的。
这些意念,很快的在每个人脑中掠过,当然,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察看阵内的真正情景,他们可都没有放过。
当高冲身子一冲入阵内,田地里的景色立时发生变化,那虽是极为短暂的一霎,可是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在棋盘也似的瓜菜田地里,他们看见一个年轻的道士,盘膝坐在一片菜花地里,面对残霞,敛眉闭目,似乎正陷于苦思中。
胡公干立时讶道:“咦!那个小道士,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吗?”
李天祥点头道:“不错,他叫杜希言。”
胡公干道:“他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说话时,幻象重视,瓜田内,又失去了杜希言的影子。
众人得见此阵之幻变离奇,无不暗自惊心。
凌九重望着李天祥道:“李真人,那位社兄可有危险?受伤了没有?”
李天祥摇摇头。
胡公于皱了一下眉,道:“何以见得?”
李天样道:“他不过是被奇门阵法所困,其实不曾受伤。”
锡枝大师插口道:“以老衲看来,此阵奇毒绝世,难以抵挡。那位道友莫非深通毒功不成?”
李天祥点头道:“大师所料不错,这位小朋友,确实精通用毒之道,贫道所以找他来,正是要借助他精通毒功的本领,来对付成金钟。”
锡杖大师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看他小小年纪,有此本事,倒是不易。”
李天祥又道:“各位想必方才都已看见他背后背着的小药篓了,篓中尽是他配制的各种解毒避毒膏散,是以贫道深信,成金钟这阵内虽然毒气弥漫,却奈何他不得。”
胡公干大声道:“这样,咱们最好想法弄他出来,借重他的毒功,大举入内,合力歼敌,岂不是好?”
一直没说过话的玄剑影范册,道:“李真人莫非已洞悉进出此阵之法了?”
李天祥徐徐道:“贫道确已悟出通行之法,只是对于阵内的奇毒,尚须推敲。”
阔叫花姚不义慨然遭:“李真人既已识得通行之法,事不宜迟,快请说出来,我们也好商量商量,那位小老弟在里面看样子很不好受哩!”
李真人道:“这样吧!贫道先独自入内走一趟,如能相机救出杜希言,自是更好。”
孙玉麟关切道:“李真人要小心点才好。”
李天祥看了他一眼,对方目光中透出的真挚情意,使他很感动,当下微微的道:“孙大侠放心,贫道有闭气封穴之法,虽不能持久,但一盏热茶之内,尚还无妨。”
姚不义点头道:“一盏茶之久,已大不易了,我老化子,最多不过有半盏茶的功夫。”
要知闭住呼吸不难,难的是“封穴”而由于各家派的内功心法不同,是以这一门功夫,成就亦大不相同。
李天祥先把长襟下摆撕下了一条,问道:“附近可有山水?”
孙玉麟接过来道:“我去找我看。”
说罢转身而去,须臾回转,已把手中布条浸湿,李天祥这时取出一个羊脂的玉扁瓶,由其中洒了一些红色粉末在布上,然后用以包扎着口鼻。
他向众人挥挥手,一幌已向菜田内纵去。
他身子方一纵入,阵式幻影立时又消,众人但觉眼前忽然一亮,随即又恢复原样。
李天祥人阵后,忽左忽右,绕来绕去地行走,半晌才走了两丈之远,但在这“双绝大阵”来说,已经算是深入腹地了。
李天祥费了不少工夫,好不容易抵达方才杜希言盘坐之处,可是非常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杜希言已经不在了。
眼前幻景丛生,毒气弥漫,李天样立定脚步,定神思索,心忖:“莫非杜希言已经进去了?抑或是在前路摸索?”他算计着自己人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以他的估计,所剩下的时间只够他办下列两件事之中的一件;一是退出阵外,二是直奔木屋。
退出阵外自然是最安全的一着,因为阵外没有毒气可以安心呼吸。如果直奔木屋,谁知到达木屋后,能不能呼吸?
他虽然考虑退出阵外,但是心中却又惦记者杜希言的安危,真个是犹豫不决,进退为难。
这刻杜希言却已悟通了阵法,扑到木屋。
眼前正是那幢爬满了藤蔓的木屋,看过去,整个屋子虽也笼罩着淡淡的白烟,可是较诸菜田内那里白茫茫的情形,却是差得太远了。
杜希言怒由心起,霍地拔出了宝剑,脚下用力一点,已扑到了门前。
他本是遇事十分冷静的人,目下却火气冲天,一抬腿“砰”一声,踢开了木门,奋身冲入。
屋内一人叱道:“什么人?”
紧跟着,凌厉的一股杖风,直向杜希言劈头打了下来,杜希言持剑一封“呛嘟”一声,二人各自震退。
杜希言定睛看时,不觉更是忿怒。
对方正是百毒教主成金钟,他惊诧的眼光,望着杜希言道:“你这小辈,怎么进来的、’
杜希言眼睛向下看了一眼,却怒声反问道:“云散花呢?”
成金钟哈哈冷笑道:“她么?”
话声中双手平持着那条“碧股杖”摹然抢上一步,呼呼呼,一杖直向杜希言当头打下。
杜希言看不见云散花,心中着急。
但见屋角有一扇侧门,正想扑过去,这时成金钟杖势已至,杜希言诗剑一封,成金钟疾步后退。
不知怎地,对于这个少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忌讳,对方所发的招式看似无奇,却怪异难当。
杜希言这时眼现杀机,要知他本想先找云散花再与成金钟一拚的,可是成金钟拦住去路不放,不由激起了他的杀机。
只听他怒哼了一声,猛可扑上,掌中剑如同骤雨般,瞬息之间,已先后递出了五招。
但见剑势如龙,寒光闪烁,满屋剑光中,成金钟发出了一声惊呼,踉跄而退,只见他头发披散,面白如纸,右肩窝以下,农开肉绽竟被杜希言宝剑砍开了尺许长的一道大血口子,鲜血淋漓,伤势不轻。
他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杜希言信心大增,冷笑道:“成金钟你往那里跑?”话声未绝,第六招“长虹贯日”直劈而出。
这一招看来更是凌厉难当,成金钟惊魂未定,正不知如何招架,忽然一人夺门而人,叫道:“师父快进去。”
接着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年,持着一口细长的金刀,猛然挥刀而上,向杜希言用力砍去。
杜希言一见来人那付模样,想起了方才在道观附近所杀死的那一个银娃,登时晓得这白衣人必是金娃。
当他转念猜出对方是谁之际,同时又感到敌人来势凌厉凶毒,虽然比自己的剑慢了一点,但如果仍然继续剑势杀死成金钟的话,则自己也难免尸横就地。
因此他不得不放弃了劈杀成金钟之想,墓地撤回长剑,施展出天罡绝技,剑光一亮,金娃惨叫了一声,一连退出了五六步,才缓缓坐在地上。
只见金娃口中涌出一股鲜血,身子倚在墙角就不再动了。
杜希言为之一怔,敢情连他都不知道这一剑伤了对方什么地方;不过金娃已死,却是毫无疑问。
成金钟已经不见影踪,他转过身去,扑向侧门,只一脚,就踢开了这扇房门,里面竟是一间小室,传出一声叱道:“站住!”
杜希言墓地站住,目光到处,已看清室内的情景,顿时使得他面上一红,同时内心更兴出无比的怒火。
原来这时成金钟一只手挟抱着一个上身全裸的少女,那少女正是云散花。
杜希言几乎不敢正眼去看她,因为云散花裸露得使他吃惊,更使他吃惊的是,成金钟手中一口雪亮匕首,抵在云散花肋下要害部位。
两座耸起着的玉峰,一口雪亮的匕首,那情形当真使人看了为之触目惊心。
杜希言一时倒真的吓呆了,成金钟冷森道:“你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杜希言冷冷一笑,向前又走了一步,成金钟很可以不必用刀,所以如此作,不过是在加重恐怖的气氛,使杜希言望而却步而已。
可是现在似乎杜希言并未因而生畏,成金钟何等老练,眼珠一转,立时了悟于心,冷笑道:“你大概是以为云散花终于幸免,所以争取主动,迫我迅即杀死她,你便可以与我放手一拚了,是不是?”
杜希言心中所想,被他一语道破,不禁停步,道:“你既然知道,大可不必用此来吓唬我了。”
成金钟阴森的冷笑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负了点小伤,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如果这样想,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说完,他把抵在云散花肋下的那口短刀收起,又道:“方才你我对敌,我用的是杖,你却不知道,老夫剑上的功夫比杖上要厉害得多,老夫练有一套剑法,平生罕得施展,你可敢与老夫一分高下么?”
杜希言此时心情平静了许多,已不似先前之冲动。
现在考虑的是云散花诚然没有死,只是对方是否已玷污了这个姑娘,却不得而知。
他想到这里,眼光向云散花看了一眼,益觉其玉体撩人,只匆匆一瞥,眼光忙又回避一旁。
老好巨猾的成金钟立时明白他的心意,冷冷的道:“如果你真以为老夫玷辱了她,那就可是想错了。”
杜希言心想:“我当然希望自己真的猜错了,如若不然,云散花已经蒙垢受辱了,则我纵然救下了她,也没有用处了。”
要知任何损失皆能弥补,独独这“贞操”一物,与生命一般,一旦失去,就永远不可挽救追回了。
杜希言当下点点头道:“成教主这话是真是假,目下尚无法证实。撇开这件事不谈,单单说到你现下的做法,就已经很可耻了。”
他面对着敌人说话,而云散花隔在他两人之间,因此之故,杜希言实在没有法子不看她。
云散花四肢百体皆不能动,而神智却清醒如平常。
眼见杜希言的目光不时掠过自己赤裸的胸前,而又急速移开,使她感到羞不可仰,真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躲进去。
最使她难过的是,在这等羞死人的情况下,她居然会泛起来一种秘密的兴奋和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