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强向她瞪眼道:“胡说,你去过地狱么?”
章真人已接口道:“两位请看,那个男的已经完全被大法所制,现在已可任意奴役了,反而那个女的,还未就范,这一点与他们的武功高低有关。”
杜希言听到此处,灵机一动,向云散花道:“你可用丹凤针,把余小双木人前的灯弄灭。但别动凌九重的。”
话刚说完,耳中已听到许公强道:“章真人,关于魏先生请托之事,还望真人向贵教教主疏通,帮忙则可。只须揭杀李天祥和孙玉麟两人,天下大势便定局了。”
章真人嘿嘿笑道:“许兄,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李天祥是武当派第一流的人才,而孙玉麟年率虽轻,却也是当今后起一辈中的第一人物。”
许公强道:“真人的意思是暗示无法擒杀他们么?”
扈大娘接口道:‘人家才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李天祥孙玉麟这两人真不好对付,所以出的代价,须得使教主和真人都感到满意才行。”
许公强望望对方,见他没有否认,便道:“只不知责教想要什么报酬,除了丹凤针之外,凡是世上有的,都可以取来奉上,以作酬谢。”
章真人道:“如果贤伉俪打算此刻就讨论到这个问题,那也可以,敝教不敢妄想‘丹凤针’这等至宝,至于金银财宝,以及名器灵药,也许敝教比天下任何家派还富有。因此之故,敝教须要的是‘人’而不是物。”
许公强扈大娘为之眉开眼笑,道:“真是凑巧得很,我们有的是人,尽可大量供应给贵教使用。”
章真人道:“敝教要的是童男女,年纪都以不超过十五岁为宜,每个月约莫要五对以上,你们得按时送到。”
许公强一口答应,道:“使得。”
这一对凶暴残酷的夫妇,目光随着章真人诧异的眼色望去,只见余小双身躯不住地挣扎,口中发出呻吟声。
扈大娘道:“出了什么事?”
原来余小双隔壁的凌九重,闭目如睡,动也不动。扈大娘等这种老江湖,便一望而知余小双发生变故了。章真人没有回答,冷冷地向一个白衣少年望去。那白衣少年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本命神灯告已点燃,当时毫无异状。”
章真人道:“最好是这样。”
他移步走向余小双,许氏夫妇也跟在后面。
三个人六双眼,都注定在余小双面上。
扈大娘突然一巴掌打在许公强面上,骂道:“老不死,你看得这么人神干吗少许公强摸摸被掴的脸,苦笑道:“这像什么话?也不怕章真人见笑?”
扈大娘厉声道:“你怕不好意思,就把眼睛闭上。”
章真人等无不暗笑,但觉得许老太太,醋劲未免太大了。
许公强道:“老伴儿,我告诉你,这个小女孩很像你当年小的时候,我说的是真话,可不是开玩笑。”
扈大娘哼一声,道:“可惜她还未清醒。”
忽见余小双睁开眼睛,虽然仍有茫然之色,但一望而知并非失去理智,只像是刚刚睡醒。
扈大娘道:“余小双,你可认得我们?”
余小双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人,樱唇微动,发出很低弱的声音,道:“你是扈大娘。”许公强突然高声问道:“你是那儿人氏,今年几岁、’余小双道:“十八岁,是是”
许公强厉声道:“是那里人氏?”
余小双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道:‘你不知道。”
扈大娘道:“我去问一问飞虹夫人就知道了。”
余小双眼睛睁开,道:“啊!我师父呢?”
许公强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的。”
章真人接口道:“两位问这个干吗?”
扈大娘掉转头,不让余小双看见,向他打个眼色。
章真人一点也猜不出这个眼色的用意,但如果再追问,可能会显出自己大愚来了,只好闭口不语。
扈大娘正是利用人性中此一弱点,使章真人上当。其实她这个眼色,根本毫无意思可言。
余小双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小就没有父母,只有祖母,那时候是在苏州。我十二岁时,她就死了。”
许公强迅即问道:“你祖母告诉你有关父母之事么?这真叫人难以置信。”
余小双道:“没有。”
她的神气和声音,都显得如此的衰弱无力,大是使人怜惜。
许公强突然转眼向章真人道:“这个女孩子能不能暂时别动她?”
章真人讶道:“为什么?”
扈大娘道:“她说不定是我们的女儿。”
章真人阴笑一声,道:“那真是太巧了。”
扈大娘提高声音道:“老身可不是与真人你开玩笑。”
许公强登时发觉大大的不妥,因为他深知老伴的性情非常别扭固执,若是认定了一件事,死也不肯改变。
现下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们夫妇对于余小双,会不会是他们的女儿,根本没有任何成见及把握。
可是扈大娘既已经说了出口,她固然越讲越使她自己认为是真实之事,即使是许公强,亦不便否认了。
许公强可没有糊涂到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忘记了,这个章真人单名“楚”外号“鬼师”乃是白骨邪教中的两大护法之一。不但邪法惊人,即使是武功,也当得上一流高手之称。
单单是鬼师章楚这个人已经不好应付了,何况尚有别的高手,再加上目前是在对方的地盘内,不论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三大条件上看,找不到任何一点是对他们夫妇有利的。
鬼师章楚面色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冷冷道:“令千金几岁了?何时失踪的?在何处失踪?”
扈大娘道:“她今年二十二岁,生下来才几个月就失踪了。”
克师章楚道:“在什么地方?”
扈大娘边:“在襄阳城中。”
许公强接口道:“章真人务须多多担待,内人的确曾被这件惨事大大打击过,至今每想起来,还是如疯如狂”
鬼师章楚听他这么一说,面色稍为和缓了一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许见可劝劝尊夫人,第一点此女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第二点她有过祖母,晓得自己姓余。第三点,她带着吴依口音,分明是苏州人氏。苏州与襄阳相距得太远了,似乎不大可能被拐得这么远。第四点”
他故意拖长声调,等了一下,才接下去道:“这也是最后的一点,那就是敝教教主决定之事,便成铁案,天下无人能使他更改”
这一点果然最为重要,也就是说,即使余小双是许氏夫妻失踪的女儿,仍然不能放过她。
扈大娘双目圆睁,面色铁青。这等神态,一望而知她将不顾一切以护卫她的女儿,纵然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许公强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她,坛下石室内的杜云二人看得清楚,可都巴不得扈大娘发起疯来大闹一场。不管输赢,总对救人之事有利。
许公强沉声道:“老伴儿,你先查清楚才说话也不迟。”
扈大娘居然被他的话所动,略见平静了一点,转头凝视着余小双,目光陡然变得很温柔,道:“孩子,你别怪娘狠心离开你,你要知道,我们结仇遍天下,所以不一定是那个仇家,把你劫走,使我一辈子痛苦”
许公强听了,也禁不住皱起眉头,因为她口中已把余小双当作是她的女儿,这岂是盘查根底之法?
扈大娘又适:“你也不必害怕,有娘在这儿,谁也伤不了你一根头发。”
许公强忍不住高声道:“喂!她真是咱们的女儿么?你先弄清楚了再说,行不行呀?”
扈大娘决然道:“她的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样,决不会错的。孩子你自己说说,是也不是?”
许公强不得不再纠正她道:“喂!老伴,你怎么扰的?她才几岁呀?”
扈大姐给他一个狠狠的白眼,道:“女孩子有些长得嫩些,这怎么看得出来?章真人您说对也不对?”
鬼师章楚心中甚是不耐,但对于这一句话,却又不得不予以同意。
当下点头道:“不错,岁数不易看出来,但”
扈大娘已接下去道:‘观长得跟我以前一模一样,老家伙,你竟没有看出么?”
许公强道:“像固然像,但这个”
扈大娘道:“什么这个那个的”
他们的说话忽然中断,杜云二人连忙移动查看,发现敢情是李玉尘和一个黑衣妖人一同出现。
李玉尘的出现,不但许氏夫妻目瞪口呆,就连那个“鬼师”章楚,也禁不住两眼发直,向这个妖姬耽耽逼视。
黑衣妖人就是另一个护法大仙玄罗子,他厉声笑道:“章兄,这是兄弟的女友,你可别乱打主意啊!”鬼师章楚阴阴含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先替我们介绍,往后方好称呼。”玄罗子道:“教主投告诉你么?这是李玉尘道友,她的外号是多妙仙姑,只不知你听过她的大名没有?”
鬼师章楚道:“当然听过啦!她在武林中鼎鼎有名。兄弟一瞧就晓得她一定妙不可言,这外号一点没错。”
李玉尘媚目一转,差点把鬼师章楚的魂魄给勾掉。
她娇滴滴的道:“章真人别开我的玩笑吧!像我这种庸脂俗粉,遍地皆是。章真人要的话。何愁没有更漂亮的。”
章楚邪气地笑道:“你的姿容,真是世上无双,我敢向你发誓,我平生还没有看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们以轻佻的口吻,互相挑逗。玄罗子的面色本来就白得够瞧的了,如今加上一层青色,更加可怕。
杜希言捏捏云散花的手,在她耳边道:“看来李玉尘的美色,足可以使这两个妖人发生内哄呢!”
云散花也在他耳边追:“连你看了也觉动心的话,那些妖人们自然就更加有如馋猫见了鱼腥啦!我可有讲错?”
社希言不答这话,又道:“假如余小双肯认扈大娘为母亲,定能使许氏夫妻动手,大闹一场。不过,这等场面,我倒是觉得不大忍心。”
云散花道:“为什么?”
杜希言道:“因为这是利用扈大娘的爱儿女之心,而使她送了性命,不但太残忍,同时也亵读了伟大的母爱。”
云散花道:“这对恶夫妻,毁了多少人的家庭?使多少亲心为之破碎?如能害死他们,任何手段皆不为过。”
杜希言为之默然,但他并不赞成,因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虽然不错,但手段却不能不讲。
否则,与那些该死的恶人们,有何区别?
这时坛上的李玉尘已与许氏夫妻打招呼,并且询问他们何以会碰巧到这儿来?许公强的答话非常含糊,只说是奉了鬼王魏湘寒之命,到此处谒见素尸神君,有些事情要与素尸神君商量。
他既不提别的细节内容,李玉尘也不询问。
他们这一对答,玄罗子和章楚惧晓得他们曾是一路之人。这么一来,直罗子对李玉尘就大为放心了。
李玉尘讶异地望住扈大娘,问道:‘唱大娘何以面色不大对?似乎还有点泪痕呢!”
许公强连忙代答道:“她以为余小双是我们失踪的女儿。”
李玉尘道:“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得闻你们有个女儿失踪之事,只不知事实如何?”
扈大娘道:“这女孩子如果肯叫我一声亲娘,那就一定是我的女儿。”
许公强道:“她在怕受害的情况下,叫你一声,何难之有?”
李玉尘立刻移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发觉余小双神智清明,顿时计上心头。
这位见多识广,对心理极有研究的多妙仙姑李玉尘,业已了解扈大娘将有何种反应,假如她能使余小双喊她一声“亲娘”的话。她同时也注意到凌九重昏迷之状,与余小双的清醒,全不相同,不禁深感奇怪。
她一面打量余小双,一面用传声之法,向她问道:“余小双,你如想活命,赶快叫扈大娘一声母亲。”
传声说过,便往后退,转面向扈大娘道:“她的眉目神情,果然与大娘极为相肖,不过”
扈大娘截断她底下的话,道:“用不着不过了,你以为天下间没有这么巧的事,对不对?但偏偏就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李玉尘耸耸肩,旋即惊讶地向余小双望去,心想:她不是愚笨之人,难道连这个机会也不会把握?
鬼师章楚冷冷道:“好啦!好啦!这件事此为止。本真人不客气的说一句,莫说余小双不会是许家之女,即使她居然是许家女儿,目下也没有法子改变她的命运了。”
许公强扈大娘面色都变了,目光一齐投向章楚身上,眼中显明地流露出无限仇恨怨毒之意。
章楚阴森森的回瞪他们,饱抽一拂,顿时阴凤旋卷,鬼声嗽脉,许氏夫妻虽是满脸怨毒,但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迅即查明四周情况,但见坛边排列的骷髅,有四五具已蹦跳过来,布下包围之势。
他们饶是强悍无比的江湖道,但碰上了这等邪法妖术,也不由得震骇之极,凶厉之气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小双还是第一次看见骷髅会走动,直骇得她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尖叫。
扈大娘陡然精神一振,恢复凶厉之气,以内力迫出声音喝道:“孩子别怕”
喝声中人已纵到余小双面前,一派母鸡护雏的剽悍神情。
当此之时,如果余小双叫她一声,又向她求助的话,扈大娘势必豁出性命,不惜与鬼师章楚一拚无疑。
但余小双没有这样做,许公强亦跃了过去,一手揪住扈大娘,道:“老伴,别激动,先把事情弄清楚”
鬼师章楚眼中射出冷酷愤恨的光芒,但他居然忍住怒气,没有麾令那些骷髅上前攻打扈大娘。
玄罗子嘴角微微披着冷笑,似乎对章楚这等处境,抱着幸灾乐祸之心,而且也没有帮忙他的意思。
李玉尘忍不住再用传声之法,向余小双道:“快点叫她呀,错过这个机会,你就没得救了。”
余小双听得清清楚楚,她冰雪聪明,这等形势,自然也了然于心,她甚至晓得虽然鬼师章楚气势汹汹,好像不惜杀死许公强夫妇似的。但事实上不一定敢杀死他们。
因此,她如果照计行事,可能得许公强夫妇的庇护,而躲过大劫大难。退一步说,即使许氏夫妇庇护不住,对她本身来说,也没有损失可言。
但余小双挣扎地低叫一声,道:“扈大娘,我不是你的女儿。”
扈大娘身躯一震,随即恢复理智,乏力地靠住许公强臂膀,道:“是的,天啊她不是我的孩子”
许公强松一口气,道:“老伴儿,咱们走开点,别妨碍了人家施展大法。”
扈大娘跟他走了两步,突然停脚,回头道:“余小双,你为何不将计就计,让老身替你挡一阵?”
余小双黯然道:“我看了你情急的样子,禁不住想到我的母亲,她一定也会像你一样的保护儿女,所以我不忍利用你的母爱心肠”
扈大娘征了一怔,随即感动地深深注视她一眼,这才 转身行开。
坛上已恢复了秩序,就只等白骨教主素尸神君驾到了。
过了一阵,众人都发觉火技喷冒之势,似乎更为强烈“隆隆”的雷鸣声,也更响亮些。
这等大自然的声势,含蕴着一种使人类兴起无法与抗的威力。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不禁为之忧怖渐增。
社希言与云散花心灵上也受到这种压力,但他们一来身怀异宝,二来乃是躲在石坛下,有所掩蔽,所以感到安全得多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声音凄厉,使人听了禁不住毛发直竖。啸声初起之时,似是在极远的天边,但瞬息之间,已到了近处。
地窟内虽然充满了炮火吞吐时的雷鸣声,可是却掩不住这一阵异啸,甚至还增长啸声的凄厉气氛。
所有的人,都不用问就悟出是素尸神君驾到。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转眼四望,瞧瞧他从何而来。
火柱斗然间完全缩退,整个地窟,只剩下少许微弱的红光,使人感到眼前朦朦胧胧,任什么都瞧不清晰。
啸声忽然停顿,接着一片黑云从空而降,带来阵阵阴风。
火往恰于此时冒起,众人登时又可以看清楚了,但见石坛当中的两支长帜下,出现一个高高的人。
此人头上戴着纯阳冠,身上的衣服,竟是一边白,一边黑,而最奇怪的还是他的面孔,居然也是半边黑半边白。
他身量甚高,双眼似睁似闭,不时闪射出凌厉的光芒。鬼师章楚、玄罗子、李二姐和两名白衣少年,都跪下行礼。
因此这个人是素尸神君,已无疑问。
这素尸神君由传来啸声,以至出现,都有一种诡异森厉的气势。即使是老江潮如许氏夫妇与李玉尘,也被他声势所摄,个个心寒气弱,不由得也躲身行礼。
素尸神君的目光掠过李玉尘面上,微微停顿一下,这才转过去打量别的人。然后拂尘一摆,石坛四周的二十具骷髅,齐齐储仆地上。
别人听到声响,纷纷起来。
章楚首先说道:“启禀教主,法坛一切已准备妥当。”
素尸神君点点头,章楚又道:“这两位是许公强、扈大娘夫妇,他们是奉魏先生之命,前来谒见教主。”
许公强夫妇又施一礼,许公强道:“在下已奉呈魏先生的手书,只不知教主已经见到没有?”
素尸神君第一次开口,道:“看到啦!若是只要擒杀武当李天祥和孙玉麟,我马上可以答应。”
他的声音既不过份高亢,也不粗厉。
可是叫人听起来,总有一股刺耳的感觉。
许公强道:“其实魏先生认为心腹之患,还是杜希言此子。虽然曾经多方证明丹凤针不在他身上,可是魏先生仍然深信在他手中。”
素尸神君淡淡道:“如果丹凤针在他手中,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本教主能收拾他了,无怪责上想起了我。”
许公强忙道:‘搬上一向很敬佩教主的神通。”
素尸神君摇摇头,道:“他才不敬佩我呢!但事实上唯有我能制服持有丹凤针之人,所以他非求我帮忙不可。”
他拂尘一摆,四下的骷髅都跳起站好,发出一片响声。
许公强吸一口气,勉强壮起胆子,不去管那些骷髅,道:“既然教主有此广大神通,那么魏先生恳求之事,谅已获得教主首肯帮忙啦?”
素尸神君道:“我帮忙也可以,但条件不同”
他突然发现余小双没有失去神智,顿时停口。
章楚连忙把刚才余小双忽然恢复神智的情形说出,素尸神君疑惑地忖想了一下,大概是认为如果有人暗中破法的话,决计不会只破余小观之法,而把凌九重置之不理,所以这当中恐怕有别的原因。
他当急之务,便是先弄清楚这件事,当下举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定睛打量这个纯洁甜美的少女。
余小双初时也睁大眼睛打量对方,及至看清楚这素尸神君的面孔,不假人工,而是天生的半边黑,半边白时,顿时心生畏惧,垂下双眼。
亲尸神君冷冷道:“余小双,你知道我是谁?”
余小双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白骨教之主素尸神君。”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觉得本教主的面孔,甚为难看?远比不上你的同伴凌九重,是不是?可别骗我。”
余小双道:“是。”
声音很低,显然心怀恐惧。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自知已逃不出我手掌了?”
余小双道:‘是的。”
素尸神君道:“其实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余小双停顿了一下,道:“但望如此。”
素尸神君道:“本教主也不必瞒你,如果你对我毫无用处,本教弟子就不会把你弄来了,因此你若想无事,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余小双精神略振,道:‘附么代价呀?”
素尸神君道:“例如你脱离彩霞府,改奉本教这一类的条件”
余小双立刻不作声,微微叹一口气。
素尸神君讶道:“难道你宁可牺牲性命,也不肯脱离师门,改奉本教么?”
余小双道:“是的。”
她答覆之后,顿时脸上露出安详的表情,似是心事已人素尸神君没有再说,退后两步,皱眉寻思。
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过了一阵,扈大娘高声道:“教主容禀,这个女孩子如果不中用,老身愿意我两个比她更好的,把她换走。”
素尸神君疑惑地向扈大娘望去,道:“这话怎说?”
鬼师章楚马上就刚才扈大娘误以为余小双是她的女儿之事,简扼说出,最后道:“他似是迄今未能忘情此女呢!”
素尸神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对扈大娘提出的要求,未置可否,目光转到余小双面上,突然变得非常凌厉,有如刀剑一般。
人人见了,都吃一惊,皆知必有原因。
果然素尸神君慢声道:‘徐小双,你并非是意志坚强得足以抵拒本教禁制元神大法的人,因此,你居然能恢复清明,必有原因。”
他这话一出,别人方知他刚才缠七交八地与她说了不少话,敢情是探测她的为人与心性。
众人虽然晓得如此,但对于素尸神君从那一点看出余小双不是坚决卓绝之人,便无人知道了。
余小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原是长得非常纯洁甜美的样子,是以这刻的表情,叫人一望而知她什么都不知道。
连素尸神君这等妖人巨孽,也深深相信了,当下又适:“既然你不是自力解禁,那么不外两种情形,一是有人暗中助你,破去禁制。一是施法之时,犯了禁忌,故此大法自解。”
他停口不说下去,可是在坛下窃听的江云二人,已经感到压力落到身上,情况大是不妙。
要知他们仗恃与妖法对抗的,只有“丹凤针”这件宝贝。但素尸神君刚才已说过,他的神通已不怕丹凤针,并且是世上唯一能夺取的人。因此他只要查出余小双的禁制,是他们所破,马上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云散花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别的都不必多想,只要想到她一旦落在这个半黑半白的妖人手中,心头就泛起了生不如死之感。
她碰杜希言一下,轻轻道:“我的杜先生杜哥哥啊!快点想个办法吧!如若不然,我们定必被他生擒活捉”
杜希言苦笑一下,心想:你就算管我叫爷爷,我没有法子的话,还是没有法子呀!何须乱叫一通?
他没有说话,云散花又碰他一下,道:“快点呀广杜希言道:“事实上你阅历比我丰富,智计也比我高明,应该是你想法子解围,而不是我,你说是也不是?”
云散花道:“假如我有办法,还叫你想么?你不是阅读过许多希奇古怪的秘密吗?可有对付这等妖人之法?”
杜希言凝牌想了一下,道:“没有,对付毒教中人的办法却多得很”
云散花灵机一触,大喜道:“行啦!就把他们通通当作是毒教中人,用更毒的方法对讨他们。”
杜希言,听,果然有理,目己既然不能露面现身,用武功与他拚搏,那么使用施毒手段,予以暗算,或者可以收效。
他立刻拿出一包药物,但旋即停止不动,为难地道:“这一种太毒了,恐怕连余小双也给毒死”
云散花道:“听说高手使毒,要那一个躺下就是那一个,你为什么不行?难道你的使毒手段还比不上人家?”
杜希言道:“你别着急,要知那是在有利的形势下,方能收发如意,不会误伤别人,但现下咱们在这石坛下面,只有一点缝隙可以把毒力透迭出去,如何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何况余小双和凌九重两人,一个神智清明,一个陷入昏迷,‘情况不同,手法又得稍稍变动。
在这等环境下,我可没有法子”
云散花双眉一皱,道:‘那么你打算不出手了?”
杜希言不作声,把药收回去,旋即又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点粉末在掌中,迅即合掌摩擦。
云散花见他已经行动,便默然观看。
她马上就发现杜希言乃是藉双掌摩擦所生的热力,使药末化为气体,从石块缝隙中透送出去。
因此她也不闲着,连忙功聚双掌,发出内力,助他逼住毒气,往石块缝隙送出,那颗劳心,忐忑直跳。
原来她催促杜希言是一回事,但出手后的可能情势,却看得很清楚。假如坛上所有的妖人恶人,完全倒下,当然没事,可是如若只倒下三两个,主要的人却安然无事的话,那就非糟不可。
因是之故,她心中直在念怫祷神,但望这些毒药之力,能使所有的人,尽皆乖乖的躺下。
杜希言已经停止动作,云散花一面查看,一面道:“要多久才有反应?”
杜希言道:“应当是马上见功。”
云散花道:“不灵啦!没有一个人躺下”
杜希言道:“你讲得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是什么意思?”
云散花道:“唉!谁幸灾乐祸了?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太过失望而已。”
杜希言咕咕道:“太过失望就可以讥讽我么?”
说时,另外拿出一个药瓶,又倒了一点药末在掌中。
这次云散花没有帮他把毒力迫上去,因为她以为他又使用同一种药物。
法坛上的素尸神君,正在向那两个白衣少年询问点燃元命打的情况,以便判断禁法失效之故。
正在这时许公强夫妇首先打个呵欠,李玉尘也显出睡眼促松的神情。但完师章楚、玄罗子、李二娘,和两名白衣少年,仍然没有动静。
杜希言问道:“现在怎样了?”
云散花把情形一说。
杜希言点点头道:“因为白骨教之八,惯于在阴暗幽卑之地生活.所以这两种药量的毒力,对他们影响不大,看来我只好再加一点别的才行啦!”
云散花道:“快点,素尸神君或者会亲自到这下面来查看。”
她听不到回音,将眼一看,但见杜希言露出一副深思冥索的表情,眉宇间微现迟疑不决的意思。
云散花原是聪慧才女,这时摹然省悟,忖道:“是了,他这种用毒之学,必定不是一成不变的,因此之故,他正在斟酌该再使用那一种药物”
杜希言果然感到很苦,只因药物之学,深奥如海,尤其配合变化之际,更是无穷无尽,瞽竹难书。
因此,目下要选出一种药,能令毒性改变,以求适合此地的情况,实在是一件呕心沥血的苦事。
他终于在怀中另外掏出一个小瓶,云散花捏捏他的胳臂,道:“我晓得你终必能解决这个困难。”
杜希言苦笑一下,道:“谢谢你对我的信心。”
他提一口真气,功聚双掌,又依前法合掌急搓。
许公强夫妇与李玉尘又打个呵欠,素尸神君惊讶地注视着他们,再一转眼,但见余小双已经睡着了。
他森厉地低哼一声,拂尘疾摇。但见坛上倏然升起千万缕白色雾气,晃眼化为一团浓雾,笼罩着石坛。
这时杜云二人,都没有法子可以看见坛上的景象。杜希言身子一动,正要迈步,云散花一把拉住他。
她轻轻道:“你打算干吗?”
社希言道:“救人呀!”
云散花道:“你能看见东西么?”
杜希言道:“看不见。”
云散花道:“这就对了,别人看不见雾中的景物,但素尸神君却看得见,这是一种障眼法,你万匆上当。”
杜希言道:“我不相信他们看得见。”
云散花道:“不管他们看得见看不见。但是一点我敢打赌的,那就是余小双已经换了地方,决不在原地。”
杜希言沉吟道:“很是有理,换作是我,也会猜到有人要救余小双,唉!想不到我的施毒手段,竟然无功”
云散花也叹口气,道:“照我的猜想.素尸神君他们马上就会搜到这儿来。我们唯有奋起精神,与他决一死战。”
他们等了一阵,坛上仍然没有动静。同时浓厚的白雾,也没有散去,整个形势,变得甚是神秘诡异。
杜希言决然道:“我得上去瞧瞧”
云散花迟疑道:“奇怪,他们何以全无动静?”
杜希言道:“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已经中毒所以都失去行动之能,二是他们诱敌人网,施用此计。”
云散花道:“既然可能是陷讲,你还是观望一下的好。”
杜希言道:“本来等一等看乃是上上之策,因为我使的毒药,如是有效,他们便将昏迷几个时辰。时间这么长,不怕他们会及时回醒。所以等一等看,最为理想”云散花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赶着出去?”
杜希言道:“你要知道,如果药力无效,由于对方已知道有人暗算,迟早会搜到此处。
与其到时负隅抵抗,不如现在抢制主动之势,先行闯上法坛,也许这一阵的雾,也掩护i我们的行动。”
云散花想了一下,才道:“你的话未尝无理,倘若你坚持采取行动,那就让我替你打头阵吧!”
社希言道:“不,我先去。”
云散花道:“你何须坚持己意,我有丹凤针在身,又擅长隐遁之术,在白雾中行动,定必比你强股。”
杜希言伸手拥住她的纤腰,道:“你可知道,如果你也落在妖人手中,我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散花心中大为欢悦,轻轻道:“我那里值得你这么重视?”
这时由于他们不必急急行动,所以他们竟然谈个没完。
杜希言道:“即使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如若陷入这妖人手中,我也有着义不容辞之感,何况是你呢。”
云散花叹一口气道:“我只是卑微渺小的女子,自知配不上你。由于丹凤针一事,我时时觉得非报答你不可,那怕是送了性命。”
杜希言疑惑道:“这话怎说?”
云散花道:“你把丹凤针交给我之后,我故意不还给你,看你怎么样,谁知你觉不记很后来又托李其人送给我,使我万分感激。”
拉希言笑一笑道:“我与你怎能为了一件东西翻脸?”
云散花道:“话虽如此,但世上有几个人能当真看得破呢?总而言之,你且让我先上去探一探,再作计较。”
她的身体倚贴在杜希言的胸口,又道:“希言,吻我吧!说不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吻了。”
杜希言道:“别胡说。”
他低下头去,找到她的香唇。
当他们四片嘴唇吻在一起之后,大家都沉迷在一种哀艳的气氛中,是以情绪格外热烈。
他们互吻得好像是面临世界末日一般,大有难舍难分之态。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的跨唇才分开了。
只听云散花道:“我平时很骄傲,看不起天下的男人。而事实上,也有很多男人追求我,你信不信?”
社希言道:‘哦当然相信啦!像你这么美”
他的话被云散花打断了,她道:“可是我却自惭形秽,晓得配不上你,你说可悲不可悲?”
杜希言道:“为什么配不起我?”
云散花道:“你心中也明白是什么缘故。”
社希言左思右想之下,隐隐猜出一点眉目,如果正如他心中所猜,则目下毋宁不要询问她为妙。
这是因为一旦河出原风,那时他便须表明心迹,答应~些他心中实在不愿答应之事了。
只听她幽幽叹息一声,杜希言但觉心中不忍,不知不觉地道:“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云散花怔厂一下,才道:“如果你当真不知,那么我就告诉你,我曾经失身于人,与你相好时,已经不是处子身了。”
社希言道:“原来只为这件事。”
云散花察觉得出他软弱的语气,不问所知他并非当真不在乎,只不过在这等情势之下,不得不随口敷衍而已。
她明明早就想过这件事,心中已绝望了。
可是这刻社希言表示出“在乎”使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果然不堪匹配他时,突然间泛起说不尽的凄楚悲戚。
并且由于这等事情,乃是这一辈子永不可挽救的,更使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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