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的信中、指出云散花性情变幻莫测,情感飘忽不定。”
其实杜希言已把年训之事,完全向他报告。
李天祥一揣摩,已知道云散花所以不离开年训之故,决计不是单纯为了视察他的伤势,而是有男女情感的纠缠在内。
再证明她与社希言的关系,可知此女当真是世情变化不定之人。加以黄秋枫认为他猜不到,反而令人想到必是这等情形无疑。
李天祥又遭:“现在咱们赶紧动身,我必须先把魏平阳的王牌毁去,方能解除云散花的威胁”
黄秋权不知道:“丹凤针”在她手中之事,是以茫然不解,问道:“她有什么威胁?”
李天祥笑一笑,道:“她得知双方许多秘密,假如她忽然对敌人方面中的某一个,生出了好感,则咱们的秘密,岂不是完了?”
黄秋枫程然遭:“是啊!为了保守许多秘密,除去年训之事,实是刻不容缓之事。”
李天祥目光转投向沈无量,道:“道兄玄机通神,智慧无边,这等浊世闲事,洞如现火,若是乐见小弟等顺利成功,还望不吝指点。”
他这么一向沈无量请教,黄秋枫登时对这位老道人看重三分。
沈无量轻轻道:‘值兄处理这等事情,已是游刃有余,何劳老朽饶舌?”
李天祥坚持地道:“道兄岂能袖手旁观呢?”
沈无量没言语,半晌道:“看来局势所趋,重心将要落在云散花此女身上。”
李天祥道:“正因如此,才使人伤脑筋。”
沈无量眼中泛射出智慧的光芒,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不知此‘铃’是何物?”
李天祥略一迟疑,应道:“此女情报遍向世间种,咱们欲解之铃,当必是一个‘情’字而且。”
沈无量道:“既然如此,道兄就从这个事情上面下功夫,纵是迂回曲折,将必有所收获无疑,但老朽要提醒道兄一声,那就是你既知此女乃是纵情之人,便万万不可执着,也须得以多取胜才好”他们的对话,隐含人生奥理,有无限玄机,黄秋枫虽然字字听人耳中,却感到甚是茫然,不明就里。可是李天祥似乎很满意,连连颔首,道:“多谢道兄指点,如果不是道兄提醒,小弟或将钻入牛角尖中,以八两而敌半斤,终难预料胜败。”
沈无量呵呵一笑,道:“李道兄好说了,你是当代才人智士,何用老朽多言。”
他们客气一番,旋即告别。
离开了庙宇,还有一段荒僻的路,方到大道。
就在一段路上,李天祥已经把黄秋枫的任务安排好,他向黄秋枫说道:“你独自前往庐州地面的某处,必可遇见云散花和年训,假如年训负伤未愈,你便设法杀死这个人,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声,云散花与年训相处已有一段时间,而年训又长得英俊萧酒,擅于员令。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虽然恶毒卑鄙无比,但表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因此,云散花多半不觉得他的可恶,更不认为他有该杀的理由。至于她若是对他已有了感情,更加不肯让人加害于他,所以你必须防云散花一怒之下,翻脸无情,反而帮着年训取价的性命。”
黄秋枫惊讶得睁大双眼,道:“既使她很生气,也不会向我下毒手吧?试想她曾经对我多么缠绵温柔,难道能够无倩至此?”
李天样道:“不会最好,但我的警告,总是有好处的,希望你别忘记。现在说到行动的程序,你抵达该地之后,无论如何要隐起形迹,先观察一天,到翌日清晨,才可展开行动”
他取出一块校形的物事,颜色暗淡,比拳头略小。黄秋枫接到手中,但觉甚是冰冷,而且份量甚沉。
他实在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是以颠来倒去的看。
只听李天祥道:“这是宝五中的一种,经过特别加工,反而失去本身的光彩。可是若是用透镜远望,却能反射出眩目的光芒。”
黄秋枫应道:“是,是”心中可一点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何用处。
李天祥道:“你观察一天之后,即可随时进入年训的居处,那儿也是一座庙空。不过也许你观察之下,认为暂时不宜行动,说不定要窥视三五天之后,才有下手机会。但不论何时,只要你行动,第一件事,就是将此物抛上屋顶。”
黄秋枫恍然大悟,道:“你们可以从远处查看屋顶,如见此石,便知道我已开始行动了。”
李天祥道:“是的,此石必须抛在前面的一边屋顶上,以免我们疏忽不见。”黄秋枫恭谨地答应了,最后李天祥问道:“假如年训看起来,实在不似坏人,又或者是看起来是可以改邪归正之人,你能下得手么?”
黄秋枫道:‘既然他是坏人,作恶无数,我管他长得怎样,也无不能下手之理。”
李天祥摇摇头,道:“那么你去试试看吧,但记住我一句话,那就是等到你能拆穿他的假面目时,定必会有时不我予之根。所以你须得及早下定决心才好,如果你暗中观察之下,认为自己不能下手,你就回到城里,不须与年训直接见面。”
黄秋枫-一应了,可是李天祥却深深知道,这个年轻人到时会不会那么听话,真是老天才知道。
他阅世已深,老早就晓得世上之人,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那便是年轻的一代,往往不十分重视老年人的经验,几乎每个年轻的人,都隐隐觉得事情不致于如老人们所料,所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可是等到他碰钉子被挫败之后,发觉那些经验很对之时,这件事已成过去,不易从头来过。
这样,等到年轻人都有了经验教训之时,他们已变成老人。这时,轮到下一代漠视他们的宝贵经验了。
当然这是人类社会的自然现象,很有节奏地继续出现,以迄人类消灭为止。虽然也对之无可奈何,但身在局中的人,却不免大为感叹。
例如李天祥,他就知道黄秋枫必会白费许多精力,也会遇上许多不必要的危险。然而在李天祥来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摇头叹息。
黄秋枫先走一步,这是因为李天祥还须到别处通知人手,以及办一些事,再者他们同路而行,亦不大好。
当此之时,云散花在庐州郊外的一座庙宇内,恰恰睡醒。
原来她昨夜与凌九重缠了一宵,翌日又等到窃听了杜希言等人的说话,在半途诱截黄秋枫,回到庙中,又等到吃完中饭,这才睡觉。
是以一觉醒来,已是黄昏之际。
这座庙宇十分破旧,周围皆是荒凉郊野,极为寂静。
她伸个懒腰,那张破旧的床榻,立刻发出吱吱之声。
庙内已点上灯火,可是外面尚有余晖,霞彩满天。是以这盏油灯,发散出昏黄的灯光。
这本是十分凄凉的景象,可是云散花心中事情很多,所以毫无感觉。
她首先想起的是曾与她作一夕缠绵的凌九重,这个本来倨傲无比的公子哥儿,目下已比一般落魄江湖之人,更为可怜。
庙宇的一角,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云散花转眼望去,但见一个人在蒲团上盘坐,呼吸粗大沉重。
这个人在灯光之下,居然显得丰采不凡,虽然是闭目打坐,也有一股萧洒的帅劲。
云散花起身略加漱洗,然后走到角落去。
盘坐中的人睁开眼睛,温柔地一笑,道:“你睡够了么?”
云散花道:“够啦!你觉得怎么了?”
这人正是年训,应道:“老样子,真奇怪,我为何没有太大进步呢?”
云散花道:‘环要着急,你又不赶着去什么地方。”
年训站起身,他比她高上一个头,是以须得俯下头,望住她的眼睛。他耸一耸双肩,轻轻道:“我若是老是不能复原,你陪我到什么时候呢?”
云散化道:“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反正式没有任何拘束,又没有任何约会。”
年训轻轻一笑,道:“假如你肯一直陪着我,那么我永远不痊愈,也没有什么关系。”
云散花道:“别说得那么多好不好?”
年训道:“本来嘛!我只不过面皮厚一点,敢把心中希冀渴望之事,说出口来而已。”
云散花道:“但你连我是什么出身,还有我的为人等等,全无所知,如何就能这么一往情深?未免鲁莽了一点吧?”
年训道:“有些事情必须作全盘了解,方能有所决定,可是有些事情,尤其是牵涉到感情,根本就完全不同。”
云散花摇头道:“但我觉得如果只是一时游戏,固然不妨任意的决定,但若是涉及终身,这是一辈子之事,便不得不慎重了。”
年训道:“你的说法十分有理,谁也不能否认。”
云散花吃吃而笑,道:“这样说来,你也没话可说了。”
年训道:“我决不愚笨到攻击这个道理,不过呢,按诸事实,男女之间,却不能谈理由。因为‘爱与不爱’都是超乎理性的”
他寻思一下,又道:“例如一见钟情,世间不乏例子,可是这等爱情,能发展到成为眷属的很多很多。你若一定要说这是不智,那也只好由你说了。”
云散花心中虽不承认年训的话很对,但嘴上却不甘示弱,勉强道:“然而这些一见钟情的男女们,成为眷属之后,会不会幸福呢?若是不幸的占大多数,那就足以证明不该如此草率鲁莽了。”
年训道:“这些人的结果,我没有加以研究纪录,是以无法奉答,不过呢,说到悻福’这件事,又是玄之又玄的问题,根本没有一个标准的,咱们如何能对某些事情加以衡量呢?”
云散花道:‘库就是幸,不幸就是不幸,怎会没有标准?”
年训耸耸肩,道:“那么清问什么叫做幸福?”
云散花道:“幸福就是愉快的生活。”
但她马上又道:“当然不仅是‘快乐’,就可称为幸福,但幸福必定含有快乐的意思在内。”
年训道:“既然如此,古代的颜回,住的是又破又小的房子,吃的是简单素淡的食物。
别人认为这种生活很难忍受,可是额回却不改其乐。请问这位颜回,算是幸福呢?还是不幸福?”
云散花道:“我早知道你会举出这个例子了,以我想来,颜回当然不算幸福。”
年训连连点头,道:“对,对,他当然是属于‘不幸’之列。”
云散花讶道:“这么说来,你终于承认是我对了。”
年训道:“不,颜回的不幸,只是你与我的意见,与他无关,同时由于这种生活,是他自己过的,而不是咱们。因此,咱们的意见亦不能影响他,更不能改变事实。这儿所谓事实,仅指他的‘快乐’而言,他觉得快乐,并且愿意继续这样过他的日子,咱们岂能强迫他说不快乐?”
云散花道:“我决不要过他那种日子。”
年训道:“这一点本人万分同意。只是这么一来,更显示出‘幸福’是没有一定标准,不似是一斗米,一尺布那样可以计量出来的。”
云散化道:‘称不过是故意把问题弄得复杂而已。”
年训道:“也许你说得对,假如我们不深入的去谈这个问题,则在咱们的心目中,都隐隐会以为自己知道何者是幸福,何者不是。但现在一谈,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告诉你,千古以来,所有的圣贤哲人,都想找出答案来,但没有一个人办得到,无论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究竟是悻’或‘不幸’,决不会有举世告同的答案,现在我们可以回到老题目上了吧?”
云散花道:“什么老题目?”
年训道:“你先前不是说,若是谈到终身问题,必须要有某种了解才行么?”
云散花摆摆手,道:“不谈啦!我岂能不承认有许多一见钟情之事?”
年训道:“其实呢,我倒觉得一见钟情才是最美丽,最可靠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是基于直觉的了解和吸引,而不是由于理性上的了解”
他停歇一下,又适:“试想既然双方都感到对方非常富于吸5肋,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般,这岂不是更可靠些么?”
云散花嫣然一笑,掠鬓道:“听你说起来,似乎更加美丽了,我很怀疑这会不会是因为你很有经验之故,才说得出来?”
年训大叫冤枉,道:“不瞒你说,我正是从来没有碰上一个能使我发生真情的女孩子,才会时时想到这些问题,于是便得到若干答案。”
云散花道:“骗人,余小双怎样呢?她也不能使你发生真情么?”
年训道:“她诚然很美丽,可是在我心中,却远比不上你。”
云散化听了这话,大感受用。不过她回想一下之后,马上就表示怀疑道:“然而这些日子来,你对我还没有一点表示。”
年训道:“我一直等如是你的俘虏,如何敢表示?”
云散花道:“那么你现在已不是我的俘虏了么?
年训道:“自从你出去了一宵,我不断地胡思乱想,一时想到你是跟杜希言在一起,欢叙旧情,我顿时心如火焚,简直无法运功休养,这样子,煎熬折腾了一夜之后,我忽然大悟”
云散花甚感兴趣,问道:“怎么样呢?”
年训道:“我这才深知自己早已爱上了你,所以甘愿作你的俘虏。但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向你表白呢?反正你的决定,多半不会因我的表白而有所变更的。”
云散花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只不知对你可有好处么?”
年训道:“当然有啦,一个人作阶下之囚并不要紧,最可怕的是做了‘情囚’,为爱所苦,为情束缚,那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
云散花道:“听你的口气,好像现在已得到解脱似的,换句话说,你已经不必为情所苦,是不?”
年训笑一笑,道:“假如我不是决定说出来,便不知何时才能得悉你的心事了,如今既然晓得你对我还不错,我当然可以获得无上快乐。”
云散花突然走出庙外,接着又走回来,不过回来之时,目光一直在年训身上上下打量审视。
年训虽然聪明过人,一向料事如神,可是她这种举动,也被弄得一头雾水,心下茫然,一全然无法猜想。
云散花又回到他面前,淡淡一笑,道:“你忘记了我们最初见面的经过了么?”
年训道:“我怎会忘记。”
云散花道:“你不会记恨么?”
年训道:“当然不会。”
云散花道:“但那时我的行为,并没有显示出是‘一见钟情’啊!”年训道:“是的。”
云散花道:“当时你怎样想法?”
年训道:“我认为你非常恨我。”
云散花笑一下道:“白骨教中,似乎找不到好人。”
年训道:“是的,我也不是好人。”
云散花禁不住讶异地盯视着他道:“很少人肯自认是坏蛋的。”
年训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令人感到他是真心说自己是坏蛋,决不是装模作样的。云散花完全被他这种懒散不羁的气质所迷惑了,这种气质,不但是杜希言孙玉麟,甚至是凌九重也都没有的。
她眼中泛射出心迷神醉的光芒,这是男人一望而知的。
因此,年训一双手环绕过她的纤腰,把她抱紧,接着低头吻在她的红唇上。
过了许久,这热烈的一吻,才告结束。
云散花道:‘林真是个坏人,很会勾引女人。”
年训不禁笑出声,道:“假如男人不勾引女人,你期待他们会干什么呢?”
云散花道:“世间上还有许多要紧的伟大事业要做,你从没有想过么?”
年训道:“没有,在我看来,那些人都是在白忙,人生譬如朝露那么短促,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不见了,我们幸而生在世上,何必自寻烦恼?”
云散花道:“照你说来,那些辛苦工作之人,都是傻瓜了?”
年训道:“是的,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可好?”
云散花感到深心中一种秘密的期待,轻轻点头,道:“好,我们谈什么呢?”
在她预料中,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一定会把她抱起来,放回到她刚离开的床上,然后。
她后来记起这种秘密期待的心情觉得十分羞愧,因为她发现自己,竟是那么淫荡随便的女人。
不过在当时,她可没有时间想到这些,其实从她眼角眉梢间,还透露出她冶荡的诱人的风情。
年训的手臂一紧,云散花晓得这是前奏曲,也许首先再来一个吻,然后才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谁知他的手臂忽然放松了,并且发出一声呻吟。
云散花已闭起的双眼,赶快睁开,但见他面上微观痛苦之容。
她急忙问道:“你怎么啦?”
年训道:‘俄五脏都感到疼痛。”
云散花道:“痛得很厉害么?”
年训道:“是的。”
他松手退开,回到蒲团处坐定,过了一阵,面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云散花静静的望着这个男人,脑海中不由得记起最初见到他时的情形。
那天她首先逃离白骨教的巢穴,仗着隐遁之术,躲过年训第一次搜索。不过,她在那时已看清他的面孔,但觉得他满身都有一股邪气,眼中的光芒和嘴角的微笑,却表露出冷酷毒辣。
总之,他给她的印象,深刻之极。接着,过了许久,他又经过她身边,非常迅快,简直像是一道邪风。
云散花不知何故,马上跟踪追去,一直到了一座庙宇,眼看他从庙后越墙而入,不再出现。
不过当他越墙之时,她可就看出他行动上有点不便,可见得他一定是与社希言交过手,负伤逃跑的。
她略一查看,发现这座庙宇,很是破旧,又处于荒野中。可是前面倒是有十多名现规矩矩的僧侣。
云散花认为必须把这个白骨教的妖人诛除,方能永绝后患,当下跃过庙后的石墙,目光到处,但见石阶上靠房门处,年训躺在那儿,呼吸急促。
她视察了一阵,断定此人,无能为力,才现身走过去。年训睁大眼望着她,面上泛起诧异之色。
云散花抬腿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开数尺。年训可就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云散花冷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训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疼痛,才道:“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便以暴力对我,这是什么道理?”
云散花面罩寒露,声冷如冰,道:“哼!白骨教的妖人,几时讲过道理的?”
年训一怔,道:“你知我是白骨教之人?”
云散花道:“当然知道啦”她又走近对方身边,大有再踢他一脚之势。
年训瞧着她娇艳的容颜,纤美的双足,突然间泛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沮丧,投精打采地道:“我姓年,名训”
云散花道:“你在白骨教中,是怎样的身份?”
年训忽然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心想:“她敢情还未与杜希言碰头,甚至或者与杜希言不是一路。若是如此,我只须瞒住真正的身份,她便不会下毒手杀死自己了,如果她居然是杜希言的对头,逃生的希望自是更大。”
他虽然负伤甚重,但头脑清醒如故,目光掠过对方的面上时,忽然发觉这个美丽的女子,目光锐利,显然是非常聪明机警的人。
这等对手,决计不可以低估。换言之,若要撒谎,要须慎重考虑。否则一旦露出马脚,后果不可收拾。
年训念头连转,迅即作出了决定,道:“我是白骨教主素尸神君的嫡传弟子,也即是将来继承教主宝座的人。”
云散花惊奇地幄一声,道:“我可万万想不到捕获一条大鱼呢!”
年训道:“你打算把我送给谁?”
云散花道:“我现下还不知道,但我可以去打听,例如李天祥。孙玉磷。杜希言等,他们一定会知道把你送给什么人,最有价值。”
年训眉宇间流露出灰心的意味,道:“又是社希言,唉!这个家伙处处占我上风”
云散花道:“这样说来,你身上所负之伤,竟是被杜希言造成的了?”
年训道:“是的,但我如不与他较量武功,干脆就施展我白骨教大法,定然不会遭受此辱”
云散花纤脚踢起处,踢中他的肚子,把他踢得滚了四五转。年训但觉内脏发生进裂似的剧痛,不由的冒出热汗。
他的面色变得如此苍白,鬓额上汗水直冒,一望而知他非常疼痛。然而他一咬牙,反而坐起身。
云散花追到他身边,低头望住他,冷笑道:“你可是打算起身,比划几招?”
年训摇摇头,深深吸口气,忍住攻心剧痛,这才说道:“假如我末曾负伤,你岂能如此欺负我?”
云散花撇撇嘴唇,不屑地道:“假如你未负伤,笑话,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一点也没有,而且循着我故意留的线索穷迫,那副嘴脸,好像一定能抓住我,并且把我吃掉似的,但结果呢,还是被我跟到这儿来。”
年训心头大震,不得不承认这个艳若桃李的女郎,真有过人的本事,单凭她这一手,料已可以纵横江湖,难有胜地之人了。
他又现出沮丧灰心的神情,道:“原来我最初搜捕的,便是作了。”
云散花本想再踢他一脚,可是不知如何,心下不忍,只在嘴上狠狠挖苦他道:‘了错,你年教主’居然没抓住我,大概是我运气太好之故”
年训雄心一退,马上感到支持不住,坐都坐不稳了,身子摇晃起来。
云散花突然俯身托住他双腋,把他抬到墙边,让他靠墙而坐。年训道:“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
云散花讶道:“帮你一个忙?”
年训道:“请你把我杀死,我就感激不尽了。”
云散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帮这个忙。”
年训道:“姑娘肯不肯赐予解脱呢?”
云散花道:“这叫做解脱?真是胡说,试想你平生作了多少恶孽,当你化为鬼魂之时,就轮到阎王爷开始算账啦!
年训道:“那是另一个世界之事,同时也属未知数。至少我目下死了,即可不再为伤痛所苦,也不要受人侮辱。”
云散花尖锐地问道:“这样说来,你不信有鬼神地狱之说?”
年训楞一下,但觉她提的问题,真是切中要害。
现在他不但晓得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聪明机警,同时亦发现她有学问,对许多事情,皆曾探讨深思。
譬如“鬼神”问题,她之所以向他提出来,那是因为他精通妖法。若然这世间的“邪法”乃是真有其事,照理说,也就应该“有神鬼”才对。
然而在年训语气中,似乎对“鬼神”之说,并不相信。因此云散花立刻咄咄迫人地提出这个问题。
年训沉吟一下,才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鬼神。”
云散花想了片刻,纵声笑道:“那么你们的邪法,都属于‘幻术’了。”
年训的头仰靠在墙上,目光凝定在她面上,徐徐道:“那倒不尽然,其中有些现象实在不是智慧所能解释的,正因如此,才能使一般的人惊惧云散花道:“这些奇特的现象,我们称之为‘邪法’就对了,是也不是?”
年训道:“你们是这样称呼的。”
云散化道:“那么你修习之时,是依照口诀及方法去做就行了?抑或须得亲自进入某些种境界,例如到了阴间之类”
年训道:“我们在修习时,会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景象,不过我们还是用强大的心灵力量,来使外界的事物,发生不可思议的现象。”
云散花忖道:“如果他没有讲假话,那么白骨教的邪法,简直与东洋忍术中的某一部份,有共通之处了。”
正因为她曾学过“忍术”所以她对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和力量,既有研究,也有奖大的兴趣。
她淡淡一笑,道:“既然你有邪法,为何一直没有对我施展?”
年训道:‘俄早就说过,假如我不是负伤甚重,情况就不一样了。”
云散花道:“哦!原来施展邪法,也须要体力的。”
年训道:“不是体力,而是身体上一种能使人完全集中精神的状况,现下我伤痛甚剧,如何能集中精神?”
云散花道:“听起来好像没有骗我。”
年训道:“在下已是殂上鱼肉,骗你也没有用。”
云散花道:“你的武功也是白骨教的秘传心法么广年训道:“不,我的武功,得自鬼王一脉。”
云散花吓了一跳,道:‘可是鬼王魏湘寒?”
年训道:“正是。”
云散花道:‘倪王魏湘寒的武功,自成一派,精妙无匹。无怪你要用武功与杜希言拚斗了,如果你是鬼王的传人,的确有资格与‘天罡绝艺’较量年训道:“我正是鬼王的嫡传弟子,想不到天罡绝艺,果然不凡。”
他深深叹启、一声,又道:“我的运气不好,落在你的手中.这叫做天亡我也,如若不然,我一旦完全恢复,定要再与杜希言比划一次。我相信我能找出破他刻法的绝招。”
云散花道:“算啦!你一定赢不得他。”
年训双眉一蹩,道:“只可惜没有这种机会而已,我岂是轻易认输之人。”
云散花对于年训认输与否的问题,既不感兴趣,也不关心。因为这等话,多半是说说而已。
退一万步说,就算年训真的不肯认输,但杜希言如果强胜过他,则他纵想不服输,也不可能。
不过云散花却没有反驳他,心想:我此时可杀他不得,因为席自丰的幕后人是谁,尚未深悉,定须从他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假如当时她已得知魏平阳就是少林的锡枝大师,也许她立即一剑杀死了年训。这么一来,以后的波折,就无从发生了。
她基于要打听“鬼王”门中的秘密,故此决定暂时不取他性命。
年训的性命便这样苟延下来,由于这座寺庙,乃是年训出钱供养,等如是他的家庙,所以他在寺内养伤,以及还有一个女子之事,那些和尚们都不干涉,并且还派了一个香火工,为他们做各种杂务。
起初的两天,云散花对年训没有什么好嘴脸。但她亦根本不提到‘倪王”的问题。
她暗中小心观察年训自疗伤势的情形,打算等到年训伤势快要恢复,便出其不意,将他制住。
因此之故,她简直日夜都和年训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年训的伤势,丝毫未见好转。
云散花觉得甚是困惑,因为年训纵然心机甚深,想到极力掩饰起伤势进步情形的办法,但这可不是容易之事,绝无丝毫迹象都看不出来之理。
此外,从不时的闲谈中,她发现年训知识广博,书读得不少。而他的外貌举止等等,都十分斯文儒雅。
总之,几天相处下来,云散花简直不能相信他是个作恶无数的坏人。
于是,她的态度渐渐改变,年训当然感觉得出来,因此他也有了反应,时时用深沉的热情的目光向她凝注。
在云散花还未见到杜希言和凌九重以前,她曾经询问过有关“鬼王”之事。年训不肯告诉她,理由是他若然泄漏秘密,便是出卖他的师父。他宁可为她做任何事,也不能出卖他的恩师。
云散花除非动用武力威胁他,否则就没有可l反驳他的理由。而事实上,她纵然使用武力,年训会不会屈服,还是大大内疑问。
云散花在瞬息之间,把这些经过都记起了。现在,她的目光凝定在这个男人的面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暗自忖道:“假如他不是负伤的缘故,会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呢?唉!我竟是如此低贱的女人么?老是希望和男人上床”
凌九重的影子闪现在她脑际,这个男人,昨夜才占有过她。但他已被魏平阳施了毒手,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有恢复如常的希望了。
她轻轻叹一口气,心中着实为凌九重难过起来。
年训听到她的叹气,睁眼道:“你忽然想到谁了?”
云散花道:“你猜呢?”
年训道:“是不是杜希言?”
云散花道:“为什么是他?”
年训道:“你刚才让我亲吻,其情甚真,这是找感觉得出来的。因此,你可能突然觉得对不起杜希言。”
云散花淡淡一笑道:“就算你猜对吧!”
年训讶道:‘摊道不是如此?”
云散花道:“我又不是杜希言的妻子,怎会觉得对不起他?”
年训忖道:照理说她若是真心爱上杜希言,则基于爱情专一的原则,她感到内疚乃是很正常之事。可是她一口否认,理由是她并非杜夫人,可见得在她心目中,若要专一,必须有了夫妻名份才行。
年训看出这一点,再作推论,登时晓得云散花乃是善变的女子,换言之,她的感情,很不稳定。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起身走近她,再度把她抱在怀中。
云散花的态度果然如他预料,并不抗拒,亦没有热烈的反应。
年训看难她艳丽诱人的红唇,低头吻去。
云散花初时的反应不冷不热,但只一会儿,她便变得十分缠绵热烈,显然她的火焰再被勾引。
这对年轻男女拥吻良久,年训才抬起头来,恳切地道:“散花,我至今尚未娶妻,你嫁给我好不好?”
云散花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道:“我不是做妻子的材料。”
年训心想:幸而我没有真的打算娶她为妻,不然的话,这答覆多令人泄气和痛苦?
他故意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云散花道:“因为我唉!总之不行就是了。”
年训道:“什么事情都有一个道理,何况这等终身大事,岂能含混支云散花想了一下,才道:“好,我告诉你,我已不是处女之身。”
年训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可以不计较这一点,你相信么?
云散花道:“你决不是能够对这一点马虎的人,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相信就是了。”
年训道:“那么你等如答应嫁给我了,对不对?”
云散花忙道:“不,不,待我再想想。”
年训回到蒲团,打坐疗伤。
这一夜云散花一直辗转反侧,显然是为了年训的“求婚”而大受困扰。
年训虽然知道,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