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庞一兴恨戚家,戚家出事,他本该十分欢喜,但现在他高兴不起来。
他的长子庞建急匆匆的跑进书房,对父亲说:“爹,外头的人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还有人说我们闯进美玉坊打伤了他们的人还放火烧店呢。”
庞一兴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传言。
自打戚昇做起药材生意,外面的人就已经在等着看清心堂和济世堂的明争暗斗了。如今和清心堂合作生意的宋家被人放火,说济世堂没有插手谁信呐?
这个放火的人究竟是谁?
也许,并不是针对清心堂的,而只是宋家的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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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
戚昇回去以后,小玉和宋潜也累的慌,分头休息去了。谁知小玉在枕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老想着会不会有人半夜来偷袭,越想越怕,越怕越睡不着……
听着外头三更的梆子敲过,小玉披衣起身,抱着枕头被子去敲宋潜的门。
宋潜其实也睡不着。
他一直在思考着,这次的纵火究竟是针对什么而来的呢?
如果他是庞一兴,绝对不会白日纵火。即使纵火,最好下手的是清心堂后院里那几房子药材,只要一点儿火星就能把整座宅子都给烧了,那样给清心堂造成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虽然他没有登上树顶往下俯瞰,但在树下也能看出些端倪来。能投火枝的房间并不止那两间,有几间房屋和那树靠的更近。为何凶手要舍近求远?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那些胭脂?
宋潜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些头绪,正在此时,听见房门外头小玉在喊他。
宋潜连忙下地点火,打开房门让小玉进来:“怎么了?天那么冷还在外头地上站着,冻坏了怎么办。”
小玉抱着寝具对宋潜说:“冻是冻不死,我就要被吓死了。天成,我好怕……今晚我在你这儿睡好不好?”
“吓?”
宋潜的血“腾”的涌上了头脸。
小玉看见宋潜脸红通通的,自个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让她自己睡一间房,打死她也没那个胆量,怎么办呀?
“嗯……你到床上休息,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吧。”宋潜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套被褥,小玉看他动作比往日里迅速了不止一倍,知道他故意遮掩尴尬神色,也不好说破。
她也没有跟他扯皮谁睡床上谁睡地下这个问题,明摆着他是男人,要他看着她打地铺是不可能的事。
宋潜很快就在地上铺好了铺盖。小玉和衣躺到床上放下床帏,透过帷幔看见宋潜睡在地上的模样,不禁问:“天成,睡地上是不是咯的慌?”
宋潜笑着说:“下头铺盖这么厚实,舒服得很呢。以前我讨饭的时候……”他说了个话头,突然停住了。
小玉猜度宋潜定然想起了他当乞丐时的事情。那时的他,一定是光身睡在泥地上吧?那种日子真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宋潜的身体自那时起就落下了病根,一直有些虚弱。现在近水楼台和戚昇做了邻居,吃了一段时间他开的药才慢慢好了些。
“我讨饭的时候,受了人很多恩惠。”
出乎小玉的意料,宋潜就着刚才的话头讲了下去。
“我们那群乞丐里,有一个老头儿,说话特别逗……”宋潜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怨怼,相反十分的平和。知道他这段经历的人,往往是两种极端的反应,一是厌恶鄙夷,二是同情怜悯。
但在那些日子里,其实也有过许多快乐的事情。有几次,他们在老乞丐的带领下去偷鸡,偷回来了分工合作,有的烧水,有的拔毛。老乞丐悠闲的坐在城隍庙的破神态上,指点他们怎样才能做出正宗的叫花鸡。一伙人闹哄哄的抢着吃,没油没盐,吃的却是那样的满足。老乞丐分到了条鸡腿,他却偷偷藏起来,私底下给宋潜吃:“小秀才,吃吧,你身子骨弱……”
后来老乞丐就死在了城隍庙,病死的。父母被水盗杀死的时候宋潜都没掉过眼泪,可是老乞丐闭眼的那一刻,宋潜哭了。
潜意识里宋潜一直想对人说起这些往事,但向谁说呢。他已经没有亲人了,穆允河虽然很关心他,但对着这位士林长辈,乞丐堆里的事情哪好提起。故交统统没了联系,在新知面前他也不愿提及。何必?
幸好,他还有小玉愿意听他说……
这一夜,宋潜说,小玉听,窗外梧桐叶簌簌落下,伴着房中喃喃细语,直到天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