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半夜三更之际,文武百官被皇宫派出来的侍卫们从睡梦之中吵醒,一个个蓬头垢面坐上马车,飞奔于街头巷尾,不时和同僚相冲,按照官衔大小,由萧丞相领头,百官的车队越来越壮观,终于在赵治耐心用尽之前齐集在了皇宫之中。
当晚百官决议,派出所有护卫军,连夜行军,靠人力背盐进京。
同时城中广贴布告,民怨稍息。杨木和文竹并肩站在高楼之上,凛冽的寒风吹的二人衣襟猎猎作响,遥遥望着长蛇般蜿蜒的护城军,杨木笑看着文竹道:“如今你已经输了,没想到赵治想的出这么蠢笨又有效的法子。”
文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毛,淡淡地道:“真正的战争刚刚打响,”她微微侧头,笑望着杨木道:“京中缺盐,可以叫护城军去背,若是缺米呢?“
话罢,她仰望天空,悠悠道:“君莫忘了,这米也要靠漕运的。”
米有米道,盐有盐道,一直以来,虽然是走的同一河道,却泾渭分明,不过是为了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罢了。
从盐荒开始,赵治一直不是很挂在心上,就是因为还可以征调粮路运些盐来应急,只是如此一来,粮食紧张,却是更易激起民变,故而不到万不得已,赵治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没成想,没等他走这条路,路已经绝了。
继京中盐荒之后,再次闹起了米荒,最穷的东区已经出现了哄抢米店的事件,赵治一脸阴郁,盯着满朝文武,百官莫不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赵治极恼,字字句句寒冰刺骨:“诸位爱卿年年月月歌颂这太平盛世,太平,真是太平,京城之中竟然无盐可买,无粮可买,你们叫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天下黎民?!”
群臣和地面的接触更加亲密了,恨不能地上立时出现一个洞来,可以整个的钻进去。
赵治冷笑一声,再次道:“盐粮所用漕船,均为特旨制造,高出民用渡船整整三倍价格,又年年翻修,这次刚刚换的船板,不到半年,居然全部烂了底,刘爱卿,你有何解释?”
盐司刘大人倒也是个狠角色,知晓如今推卸责任于事无补,干脆利落地只讲事实:“今年维修之时,船坞的技工推荐使用新发现的青杨木,此木三年即可成材,木质密实耐磨,比原来所用的杉木价钱便宜了三成,臣当时特意拟折上奏……”后面还有半句,皇上您也颁旨嘉奖了,怎么就怪我一个人了?!却是打死他都不敢说的。
赵治抓起手边的一堆折子劈头盖脸地丢到了刘盐司的身上:“三成?只便宜了三成??木工怎么说不足原来的二成?你这个国之蛀虫,欺上瞒下的东西,来啊,给朕推出午门,斩立决。”
宁皇盛怒,百官无人敢抬起头来,赵治气得浑身发抖,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么?
他一咬牙,下旨道:“传朕旨意,京中所有禁军,出城,背粮。”
萧东流猛地抬起头,劝道:“皇上,不可啊。”
护城军出城运盐以后,宁都之中城防空虚,禁军已经被抽调了一部分去帮忙维持城中秩序,若是继续抽调,皇宫就无人可守了。
赵治疲惫已极,他漠然地瞥了萧东流一眼,沙哑着嗓子道:“若是派出禁军出城,城中还可以缓上一缓,若是再耽搁下去,百姓无盐无粮要闹民变,军中无粮无盐,闹的可就是军变了,你要朕坐以待毙吗?!”
萧东流默然片刻,依然坚持己见,固执道:“一人行军所能背负的粮食,怕是连往返京都路上所食都不够啊,请皇上三思!”
赵治猛地坐直身体,随后又跌坐回去,喃喃道:“天要亡我大宁,天要亡我大宁……”
杨木送的信传到时,文竹正在认真教导文卫,文卫好奇,亦是凑过来看信,文竹把信高高扬起,偏着头,看着儿子,笑的阳光灿烂:“卫儿,若是你想要别人按照你的心意行事,你会如何做?”
文卫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认真地道:“让他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就好,就象上次五姨带咱们出门,看见一头傻傻的毛驴只顾得鼻子前面的萝卜,却不知道,如果那骑驴的不愿意,它永远都吃不到那萝卜。”
文竹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文卫的答案,文卫用食指蹭了蹭鼻尖,嘿嘿一笑,文竹却又问道:“若是这人应有尽有,所有世间的利益都打动不了他呢?”
文卫的小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在他的心里,一切都是可以买卖的,竟然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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