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而是银霜遍地,树梢纷纷披挂雪花。又往北走十多里,找到一处仍有绿草铺地的松树林,来到林内小河流淌处,让劳苦功高的雪儿喝水吃草,好好休息。
松林内夹杂着火红的枫树和金色的桦木,像绚丽的织锦,际此“天寒地冻”之时,草原此一角落成了唯一尚未被白雪征服的乐土。
太阳无力地在厚重的云层后散射,时藏时显,林木间传来鸟兽活动的声息,常惠从小河取水将羊皮水囊注满,又为雪儿采集草料,才掏出预备好的干肉,大嚼起来。
雪儿不时拿头来碰他,与他亲热。
常惠搂着它马颈,笑道:“我们又再‘相依为命’哩!高兴吗?”
雪儿发出低沉的喷气声,也不知能否听懂他的话。
常惠享受着目下难得的和平和安逸,放松身心,调节气息,一边想着未来的行程。
西域恐怕是国界变得最快的地方,既因地理形势,更因游牧民族的特性。照现时的情况看,由于鲜卑族马贼坐大,匈奴人又可公然大军南下而来,天山以南大片的地域,该已落入壶衍鞮之手。由这里北上的五、六天,仍陷处匈奴人的势力范围内,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但不得不担心精兵劲旅离大沙海的一刻,那也是敌人准备得最充分的一刻——“养精蓄锐”,“枕戈待旦”。
所以能及时赶回来,与己方人马会合,是存亡的关键。
匈奴之北是乌孙,整个区域大致是个盆地,腹地处为古尔班通大沙漠,亦被当地人称之为沙陀碛。盆地的边缘,东北为阿尔泰山,南为天山。
对常惠来说,这片地域充盈神秘的感觉,他的认识限于天山之南,对天山之北的世界,一无所知。
常惠阖上眼睛,如入无人之境。全心全意体会着林区的所有波动,仔细研味这厉害之极,只对自己适用的心法。
就凭此奇术,他可好好地和参荒牙周旋,最理想莫如能将他干掉。他的策略是杀得一个得一个,边逃边打,说不定可争得与无量道人再说话的机会。
睁目时,林外黑漆漆一片。
雪儿用头来碰他,蹄音从远方传来,忽又停止。
常惠心忖雪儿变得像自己般灵锐了,摸雪儿的马体,发觉它温度正常,确是捱得起风雪的神马。
片片飘雪,似缓似快地从天降下。
马蹄声再度响起,对方当有善于追踪的高手在其中,故能紧追不舍。听蹄音,该在四十至五十的人数,看来参荒牙的百人团,分作两组来追杀他。
常惠缓缓起立,先为雪儿装好马鞍,又从箭囊拔出四枝箭,提气轻身,升上树梢上去。
因着有顾忌,怕误伤无量道人和他的两个兄弟,便不敢单凭超感官的灵觉发箭,而必须用眼睛先看个清楚。
岂知甫登树顶,立觉不妙,连忙一个翻身,往下投去,落到雪儿背上,催马疾走,同时回身一拳击出,另一手往横疾劈,先击落参荒牙从林木间弯击往雪儿马颈的夺命飞轮,然后以脱拳而出的隔空内劲,迎上另一敌人盘卷而来、威力狂猛的惊人气劲。
“砰!”的一声,来敌朝后挫退,常惠则晃了一下。
另一敌由左方林木处斜射而至,人未至,森厉的刀气破空临身,如给他缠着,肯定永远离不开这美丽的松树林。
雪儿早放开四蹄,朝森林密处飙刺。
常惠刚才正是察觉用刀的高手朝上跃激起的雪花,惊觉有敌人接近。
入林来突袭他的三个人,参荒牙不用说,但其它两人均能瞒过他的感应,功力不会差参荒牙多少。凭此三人连手之力,自己已是有败无胜,何况尚有其它高手。
自己亦是掉以轻心,受对方马蹄声的狡计所惑,如不是因怕误中无量道人三人,赶往树顶去,自己或仍能逃走,但雪儿肯定难避死劫。
常惠离林之时,将三敌抛在背后,大笑道:“参兄别来无恙,听说你又有新的主子,看来参兄在这方面的节操非常随便。”
参荒牙的声音从背后遥传过来,如在他耳鼓内道:“本人也闻得常兄最近也换主子了,不知常兄的新主子,仍对常兄钟爱如前吗?”
常惠那会在乎他的话,就这样绝尘而去了。
此后的数天,常惠策雪儿冒着风雪,昼夜不停地朝北赶路,避过牧营村镇,专拣荒僻处走,初时还会左思右想,不久后回复了当初解忧公主离开时的心境,天地间唯只一人一马,视世间万物为波动,他和雪儿则为波动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