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议论声中,众人对战争的厌恶好似少了一点。刘病已看到众人的反应,赞赏地看了许平君一眼,许平君垂目微笑,样子很是贤惠淑德。
一个许广汉家以前的邻居失声叫道:“许丫头……不,是皇后娘娘!”
如被施了“定身法“,挤攘的人群突然不动了,纷扰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人人都“将信将疑”地看向许平君。
那个邻居想到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声“许丫头”,双腿直发抖,软跪在了地上。一面重重磕头,一面请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许平君的心在发颤,她有什么资格让她请罪?她心虚地想后退,却看到刘病已抬着头向她微笑,眼中有深深的相信。她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看向周围。
“大娘你起来吧,你没错,其实和‘皇后娘娘’这个称呼比起来,我更习惯‘许丫头’、‘野丫头’、‘许老汉家的闺女’这些称呼,每次人家叫我皇后娘娘时,我都会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们在叫谁。看到人家跪我时,我会紧张得连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现在你跪我,我不但紧张,还感到害怕,我现在手心里全是汗!”
当她直面自己一直以来的心虚、胆怯时,她反倒觉得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微笑渐渐自然,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许平君笑道:“我很希望自己的出生能变得高贵一些,能做一个大家期望中的皇后,值得你们的跪拜。我一直很努力地在学习,很努力地让自己配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可是,我再怎么努力后才发现,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做得好的。”
低下头的百姓们,一个、两个……慢慢抬起了头,好似在慢慢忘记眼前人的身份,目光开始毫不回避地看向许乎君。
许平君看了看刘病已,眼中有泪光,嘴边却有淡淡的微笑。
“我大概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是你们想象中和期待中的皇后娘娘的样子。我没有办法变得行为举止‘高贵大方’,也没有办法变得气质文静雅致。不管如何修饰,我仍是我,一个出生于贫贱、曾经犯过罪的小官吏家的普通女子。“
许平君停顿一下,续道:”很多时候,我甚至对自己很失望,我无数次希望过我能‘心细如尘’,能‘多才多艺’,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我能是一株清雅的兰花,或者一棵美丽的玫瑰,而不是田地间普普通通的小草,就在刚才,我又一次对自己失望了,可是现在,我很庆幸我是小草。”
她看向在她脚下的千万百姓,面对着他们展开了双手。
“因为家里穷,我自小操持家务和农活儿,我的手指不但不光滑,还十分粗糙;我的手指关节粗大,还有老茧,我曾经因为怕出丑,很羞于在别的娘娘面前露出这双手,常常将它们藏在袖子里。现在,我很羞愧于我曾经有这样的想法,这双手应该值得我骄傲的,它们养过蚕、种过地、酿过酒、织过布,做过很多事,就靠它养活过我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