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玉知道他这是不予置评的意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因为晋王身量颀长,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出一点,因此他只能微微仰首。
他忽然道:“殿下和当年的宁亲王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云景低垂的目光微动,嘴上淡淡应道:“噢?”
周长玉:“但也不全像,当年下官才刚入仕途不久,见到宁亲王的机会并不多,只听闻他是个十分豁达随性之人,不管对谁都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
云景嘴角一挑,挑出两分笑意,分不清是真还是假,“周大人是说本王不够豁达?”
“下官不敢,”周长玉躬身作了一揖,“下官倒是觉得,有时候那“豁达”二字未必适合于朝堂,也未必适合于皇室。”
云景抬眸,静静地审视着他,并不言语。
周长玉自觉失言,又作了一揖,“下官失言了。”
云景也不跟他顾左右而言他,直言道:“周大人有什么话不防直言。”
周长玉知道此人十分通透,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尴尬一笑,道:“自陛下登基,这些年朝中不少朝臣都被肃清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军方,如今放眼朝堂,竟没有几个能上阵杀敌的良将,漠北边防还在靠一个女子守着。”
云景:“清绾郡主也算出身将门,这些年驰骋沙场,战功无数,未必输于男儿。”
周长玉立即道:“下官知道,下官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下官只是有些忧心,长此以往下去,这偌大的第一大国可怎么办?说实话,以大燕的国力,外敌并不可惧,可惧是从内里腐朽。”
那些内斗就足以将一个国家的内里蚕食一空。
云景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周长玉的言中之意。
这些年大燕边疆相对安稳,除了位于大燕之北的北疆一直蠢蠢欲动,时常来犯,其他周边诸国大多都和大燕结下友好盟约,即便没结的也不敢轻易冒犯。
这便导致大燕的世家公子们居安享乐,常日里只知饮酒享乐,走马养妓,早已将保家卫国这事抛掷脑后,真要到了上战场,只怕没几个能骑得上战马,拿得起长枪。
再加上如今朝中各皇子之间那没完没了的皇权争斗,朝中大臣各自站队,手里稍微握有兵权的将领也都各为其主,如今的大燕兵力,早已不是当初那一致对外的局面。
他们更习惯将手中兵刃对准自己的同族——用于党派之争,而一旦要上战场,面对外敌,便一个个腿肚子抽筋,谁也不愿意。
这也是为何燕文帝一边防着林清绾,忌惮林家军,却又不得不用他们的原因。
因为当真无人可用了。
其他兵力若不是和朝中哪位皇子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要不就是不能调离帝都太远,或者兵力不够的。
唯有林家军,在宁王亲死后,便切断了和朝中任何人的往来,一心一意在漠北吃沙子守边关。
他们现在就像是一支孤军,只做他们身为将士该做的事,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有时候甚至包括帝王,也不能强硬地向他们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