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屋子虽谈不上简陋,但也称上不精致,可对于江晏来说,却已是十分满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住过的屋子是什么样子了。
司马玄看着她的表情,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似乎对刚才那些人说他的话完全不在意。
指了指火盆,“先去烤烤吧,那边有榻,你晚上可以在那上面睡,自己会洗漱吗?”
这些日子他发现她似乎不太会洗漱,发髻还是先前的发髻,早就乱糟糟的,她也不在意,将散落的发头随手掖在耳后,那脸大概还是上次就着雪洗的,脸上的妆容也早被日积月累的时光给“清洗”干净了。
若非底子长的不错,估计这会早就没法见人了。
江晏看着他,城实地摇了摇头,她听到他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从屋里走了出去。
很快,他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叫她:“洗脸总会吧,这里没有侍女,有些事你得自己学会做。”
说罢,用两根手指捏着手巾在水里摆了摆,随手那么一拎,递给她,“过来。”
她走了过去,站在脸盆前,却没有伸手。
两人之间隔着一团被拎得皱巴巴的手巾,就这么四相望着,他直言不讳道:“看什么,我也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
言外之意是:我也不会,更不会伺候人。
她没有说话,也依旧没有伸手。
司马玄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真是干了一件很蠢的麻烦事,当初在南陵,为何一定要说服四皇子把她带回来,这一路又是羞辱又是皮肉之苦,说真的,真不如让她直接死在南陵痛快。
江晏犹豫了很久,见人家堂堂亲王都亲手给她拎手巾了,再不伸手实在有些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了,于是她伸出手……
然后她看到他的目光怔在了那里。
虽然有他的狐裘大氅,好歹不至于让她冻死,但是她的手和脚,以及腿上都生了冻疮,很多地方已经化脓,实在非“惨不忍睹”四个字不可形容。
他看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她已经从他手中接过手巾:“谢谢!我自己来。”
他一把将她正要往水里放的手捉住,“别碰水。”
很快,他就让随行的护卫去找了药膏过来,给她一点点涂上。
说真的,就她那双手,她自己都不忍直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手还可以冻成这样,南陵气候偏暖,冬天偶尔下一场小雪意思一下,便算是给这个上冬天最大的交待了。
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涂得慢条斯理。
就要两人都沉默时,他忽然开口:“为何不选择死呢?”
在他看来,以她眼下的情况,真的不比死好多少,若非他这一路,因为考虑到是自己执意要把她带回来的,因此多少还帮了些忙,否则她定然是生不如死。
她似乎微微一震,随后语气极淡道:“因为不能。”
他抬眼看她,以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随后又低下头道:“有时候,死反而是种解脱。”
她沉默了一会,道:“而有些人注定无法解脱。”
他眼神微动,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