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六皇子这些年在朝臣心里一直树立的“与世无争”的形象没有白树,再加上他待人又一向谦和,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因此,不肖三言两语,便很快将吴尚书心里的怨气给打消了一半。
吴尚书没有说话,只是颤巍巍地看着他,直到六皇子十分礼贤下士地道:“天寒地冻,此处又是风口浪尖,本王送尚书大人回府吧。”
说完,便一点也不嫌弃地弯腰将地上的人小心地扶了起来。
吴尚书跪了近一个时辰,双腿早就跪麻木了,腿上不得劲,差一点没站起来,幸好一旁王公公赶紧拿两个内监过来,帮着将人一起扶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六皇子才亲自扶着他往宫外走去。
一路上,老尚书不说话,只是步履蹒跚地走在即将落下的斜阳下。
走了一会,才听到六皇子状似无意地开口,“尚书大人想过没有,吴小姐是在哪里昏厥的?此事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吴尚书突然抬头看向身旁之人,在吴尚书的印象中,六皇子哪怕在朝堂上也甚少开口说话,一向只听皇上的命令办事,也只做他应尽之事,这还是第一次,他从他口中听出了异样的味道。
可惜六皇子没有看他,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一下,他只是依旧看着眼前,以一副与他平常与人闲谈时一般的表情,继续说:“本王知道,本王如今已然成了太子的眼中钉,已经有人开始容不下本王了。”
吴尚书收回目光,低下头,眼中目光阴沉,却却微微闪着一点锐利的光芒。
身为朝中老臣,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在大浪淘沙的朝局生存下来,不是没有一点原因的。
他自然听出了六皇子这番话中的意思,今日的吴府,不过成了别人手中的刀枪而已。
一把专门拿来“刺伤”六皇子的武器。
吴尚书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那殿下可有何打算?”
六皇子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微弱弧度,看不真切,于残阳余晖下,透着一点如同寒冬暮色一般的寒意,并不像寒夜那么刺骨,却冷得不动声色,如同他给人一贯的印象。
他问:“尚书信我否?”
吴尚书没有说话,须臾淡淡道:“我吴府上下一向不参与任何党争,向来只管规矩礼数……”
六皇子直接打断:“可如今,您还有得选吗?本王知道尚书大人在担心什么,本王这些年太过‘与世无争’,别说是保护他人,连自己都护不了。”
“可是现在,”六皇子顿了顿,又道:“本王别无他选。”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不准备继续任人欺压了,他要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了。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之后,终于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恭敬地道:“老臣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六皇子没有看他,嘴角弧度微微加深。
这一日,从吴小姐昏厥到整个吴府上下对六皇子一片怨声载道,再到暮色降临之时,整个吴府,乃至吴府背后的所有人脉势力,全部成了六皇子手中的筹码。
原因无他,吴府现在和六皇子只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