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璇美,你以及你家里的人当然不希望我再婚。难不成我要生是你们李家的人,死还要是你们李家的鬼?我就活该为你们家守一辈子?”
这话初起张桂香说者信心百倍,不料说着说着,竟不知是哪里失了底气,至最后一句,竟是刀风剑气尽失,没了什么战斗力。反倒见镜中的自己泪流满面。
李璇美也哭了,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表叔意外过世后,李璇美和婶娘、龙龙一直有来往,只要在家总是要过来蹭吃蹭喝。而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女人,有的女人,是需要这样折腾一排子下来,才会死心的。
这些年一个女人拉扯孩子的苦,年轻的李璇美不是一点都没看在眼里。然,李璇美始终不认可生活的苦难,仅仅是男人就可以消弭万事大吉。男人永远不是一剂现实当中的灵丹妙药,除了自我救赎,无有万能应对百变苦难的圣方。
两个人面对面长哭,不久,李璇美扭身欲走,却被张桂香喊住。
以为婶娘幡悟,于是李璇美充满希冀地紧看着她。
婶娘却只是喃喃如同低语似的对李璇美道:“回去别跟家里人说。”随后又下狠心般绝然补充:“说也没啥!届时好事近了,我也要通知家里人的。”
暗淡着眼神,李璇美悄然离去。本来她愤恨着想把大门摔上,表达自己强烈的不安,同时把黄爱萍惊醒。
然,末了,向来暴躁的李璇美还是轻轻把门带上了。不忍一计重门,婶娘的心和梦就会彻底粉碎。
李璇美也多么希望自己是错的,事情完全会按照婶娘所盼望的那样去发展…
*
拿到钱后的冯建华心底深处不知怎的,更加鄙视张桂香了。
这就是人性吧,也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的好。然,人和人的情感交际,哪怕是亲属血缘关系当中,爱情、亲情、友情,凌驾于这些个所有之上的,从前未被总结,甚至有时会被忽视不计,然,却很重要,从根本左右关系性质走向的,却是:尊重,二字一词。
尊重可以是一切情感升华的基础。只有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才可能有相互取悦,体谅的动机。
失去这一基础,莫说是相爱,灵魂匹配,就连普通的一句话,都会是他人说的,你说不得。
同样一件事,怎样说怎样做,都是错上加错。
你对他好,是你的错;倘你爱他,那简直就成了你的罪。
除了忍耐,有限生命中无限的忍耐。直到最终确有一人,或是两个都耐不下去了,无不断臂才能重生,亦或者麻木得同死亡无贰样两般。
冯建华也不是完全不登门了,这是男人的龌龊,更是女人的悲哀。他只是越来越登峰造极,无法抑制地相不中张桂香的一切。从说话的语速、用词,到床上她哪怕很微小的一个动作,甚至她干家务活的顺序,都让男人深深地厌恶。
冯建华回归家庭的心愈发强烈,家里有名份的那个女人即便未曾令他深深地爱过,但至少没有深深地厌恶过。
若不是潜移默化因着那笔钱,男人真是一脚都不想再踏进这个院子。
钱财真是神奇吧,它是对抗精神自由和一般性游说最佳的武器。它会让人在想要拔腿时有所顾忌,而不得不多留一夜再一夜。
冯建华登门频率渐稀,即便来也不留宿,胡乱在床上乱应付一下女人也就算是交了差,更是绝口不再提离婚。
后来再来,院子都不想进。站在门口,甚至隔着院墙说几句话就预备走。
事情到了这地步,无论是夫妻关系还是情人身份,哪怕仅仅是一场买卖,也离摊牌不远了。
企业里原本就都是本地子弟,不经意间就常常互通了有无,更何况张桂香也较为勤于打听:冯建华新房子几时竣工,几时交的房,几时入住的,她并不比当事人知道的少。
不好的感觉不止一天两天梦魇一样笼罩着困住她,张桂香终于肯直视女人的直觉。是女人,就都有直觉,只不过绝大多数不愿面对,或是面对时已晚,而已!
于女人再次恳切相邀下,冯建华不情愿地姗姗来迟。
他屁股不挨凳,按下身子不挨床。女人主动求欢,男人不愿脱裤子。殷殷求欢的女人如同一只母兽在做困兽斗,得不到畅快的身,那就追问何时离婚。
别说离婚,或是身体上的给予此时取决于男人的意愿。即便谈到钱,冯建华也是不惧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