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四年(公元659年),秋七月十四,未时两刻。
武康离开驸马府,回到修真坊武宅,门口发现一辆马车。如此豪华的装饰,如此大气的颜色,只能是皇后专车。不禁哑然失笑,媚娘按捺不住,是来赞美我吧。估计最兴奋的,除了坑货李治,就要数到她了。
踩着马镫下马,缰绳丢给老楚,迈步走进大门。两个孩童在嬉戏,四岁的小李贤,自己的宝贝闺女,正荡秋千玩耍。两人青梅竹马,媚娘乱点鸳鸯,让人很无语。
李贤穿华丽儒袍,见到武康回来,立刻让宫人停下。腾腾小跑过来,有模有样的礼:贤儿见过舅舅。闹闹煞有介事,有模有样作揖,奶声奶气喊爹爹。
武康瞬间头疼,女大不中留啊。疯癫癫的野丫头,在她贤表弟面前,秒变端庄淑女。无奈翻起白眼,俯身抱起闹闹,吩咐李贤免礼,拉他小手进屋。
媚娘小晴出来,见和谐画面,不约而同浅笑。简单打过招呼,一家人进客厅,各找位置坐下。武康见到干枣,忽然心血来潮,对俩小辈说:“你们俩过来,都把眼睛瞪大,给你们变戏法。”
闹闹立刻欢呼,李贤兴致勃勃,媚娘和小晴无奈,上梁不正下梁歪呀。武康浑不在意,高高挽起袖子,抓起三颗红枣,分别扣茶杯里。随手拿根筷子,轻敲茶杯底部。最后停在左边,快速移到中间,同时喊声“进去”。
掀开左茶杯,干枣不翼而飞,小孩顿时惊呼。武康很满足,掀开中间茶杯,下面两颗干枣。闹闹嘻哈鼓掌,李贤目瞪口呆,表情不可置信,眼神都是崇拜。
媚娘也感新奇,扭头看向小晴,同时闪过狡黠。武康故技重施,也把右边干枣,变到中间茶杯里。然后继续装逼,中茶杯三颗枣,分别变到两边,惹李贤拍手称赞。
魔术表演继续,李贤检查茶杯,也高高挽起袖袍,胳膊死死压住茶杯,扭过头挤眉弄眼。武康浑不在意,继续装腔作势,喊完进去翻茶杯,却被闹闹抱手。
李贤笑嘻嘻,慢慢掀开茶杯,干枣没有变走。装逼宣告失败,武康表情尴尬,狠狠瞪向闺女。女大不中留,才几岁的丫头,就会联合外人,拆老爹的台啦。
俩孩子乐坏了,小晴无言以对,媚娘笑着圆场:“此幻术的关键,是康郎的手速,掀茶杯瞬间,把枣拿手里,造成失踪假象。然后神鬼不觉,放进目标碗里,是不是这样啊?”
您老真聪明,就是这么回事,竖拇指点赞,趁机教导李贤:“贤儿牢记在心,所有的幻术,都是骗人把戏,熟能生巧而已。去游乐房玩吧,准时回来吃饭,另外注意安全。”
两人立刻欢呼,手拉手火速离开,留下众人无奈。三人对面坐,仆人上热茶,小晴先开口:“康郎见新城了吧,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好转,能照顾二丫吗?”
武康无奈叹气,微微摇头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已下了猛药,希望有效果吧。你们若有时间,就去看看她,有人陪她聊天,要比独自煎熬好。”
两人同时点头,小晴不禁唏嘘,媚娘纠结几息,悄悄转移话题:“昨天阿娘进宫,说起她的爵位,想成为正一品夫人。我和圣人商议,明年巡幸并州时,再提高阿娘爵位。”
夫妻心知肚明,杨氏有意见了,怪不得鲜有来往。她是从一品代国夫人,小晴是正一品楚国夫人,羡慕嫉妒恨呗。
互相确认眼神,小晴和颜悦色:“伯母是长辈,我诰命比她高,感觉很不自在。劳烦阿姊禀报,我愿降低诰命。”
媚娘有些尴尬,看着两人说:“圣人的意思是,小晴还是楚国夫人,诰命降为从一品。增加两百户食邑,并给出两个选择,郑州荥阳郡,或婺州东阳郡,你们选哪个?”
夫妻俩很震惊,小晴实封两千户,再增加二百户,超过大多数亲王。眼神交换意见,武康嘿嘿笑道:“选择荥阳郡吧,婺州太过遥远,不想麻烦张柬之。正一品或从一品,在我看来无所谓,实际好处是关键。”
小晴点头赞同,媚娘尴尬缓解,开始吐露心声:“阿爷去的早,阿娘含辛茹苦,拉扯大我们姊妹,受了太多的罪。现在条件好了,想让她享清福,只能愧对你们夫妻。”
确实很愧对,武康暗吐槽,那个老妖婆,不是省油灯。好好安享晚年呗,为何跳出来作妖。她仇视武家人,已经害死元庆,还想害死我吗。不过话说回来,媚娘挺孝顺的。明知贬官本家,会对自己不利,却依旧顺从杨氏。
气氛略微好转,媚娘不再纠结,说开心的事:“就在三天前,《姓氏录》修订完成,圣人亲自作序。收录二百四十五姓,二千二百八十七家,家族共分为九等。康郎知道吗,咱们的武家,是首等家族。”
武康错愕片刻,很快笑出猪声,这是场闹剧啊。李二编纂《氏族志》,提高李氏皇族地位,贬低五姓七望,被豪门视为笑柄。媚娘当上皇后,许敬宗阿谀奉承,立刻上书李治,说《氏族志》没皇后本望,建议重新编纂。
当时的李义府,也不在《氏族志》,心里相当不满,也建议重修。李九欣然同意,诏礼部侍郎孔志约,著作郎杨仁卿等,改《氏族志》为《姓氏录》。
他比李二更狠,凡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收录其中。不用想都知道,定
引起缙绅哗然,徒增笑料罢啦。所谓《氏族志》,一起去看笑话;所谓《姓氏录》,一起又看笑话。
小晴强忍笑意,不时挤眉弄眼。崔家的头等姓,是天下人公认的,夫君的名不副实。认可《姓氏录》的,也就是寒门庶族,没有豪门底蕴,却打肿脸充胖子。
武康觉的无所谓,媚娘却言辞凿凿:“康郎别小看门第,你的恩师苏定方,因为出身庶族,向来被士族排挤。那么大的军功,直到六十多岁,才升任大将军。”
气氛再次尴尬,武康渐露苦笑,老苏挺可惜的,处处被打压。想起重福寺,试探着问媚娘:“那日在重福寺,偶遇上官仪儿媳,她好像很仇视我。满脸的鄙夷,高高在上的样子,难道真是因为,她荥阳郑氏出身?”
同时两声冷哼,小晴冷嘲热讽:“我还清河崔氏呢,区区荥阳郑氏,有什么了不起?夫君你不知道,我也遇见过她,目中无人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咱们不搭理她。”
媚娘闪过狠戾,咬牙切齿道:“当初康郎落难,上官仪去狱中退婚,简直不当人子。阿姊想不明白,品性如此肮脏,哪里有资格,做太子中舍人?圣人不知怎么想的,就是不同意换人,可怜了我的弘儿。”
武康不置可否,别说太子中舍人,以后还会拜相。半分钟的沉默,媚娘想到什么,很快蹙紧柳眉,盯着小晴说:“康郎出征回来,有大半年时间,为何你的肚子,没有丝毫反应?”
赤裸裸的指责,小晴眼眶微红,委屈的低下头。武康很不舍,笑着打圆场:“生孩子这种事,是无法控制的,媚娘别怪罪她。等出征回来,我们再接再厉,儿子总会有的。”
媚娘再次摇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嬉皮笑脸。要不这样吧,圣人巡幸并州,小晴随我同行。并州有个老婆婆,今年九十三岁,擅长医治妇人病症,让她诊视小晴。”
小晴乖巧点头,武康继续圆场:“我们有了闹闹,身体都没问题,媚娘别太苛责。不过话说回来,并州可以去,就当你们去旅游。别说这话题了,我明天出征,有什么交代的?”
同时嗤之以鼻,没啥交代的,说了你也不听。武康嘿嘿干笑,再次转移话题:“按照时间推算,也就最近两天,御史到达黔州。阿姊的心腹大患,就会彻底消失,可喜可贺嘛。”
媚娘浅笑,伸拇指点赞:“多亏咱家康郎,制定整个计划,铲除我们的宿敌。恐怕谁也想不到,树大根深的长孙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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