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马屁:“丈人眼光真好,这是《鸭头丸贴》,王子敬的墨宝。奴奴这就取下,邀请两位贵客,楼上雅间鉴赏。”
博士小心取画,敬宗笑的诡异,武康嗤之以鼻。感觉很有意思,王献之《鸭头丸贴》,曾被敬宗收藏,低价卖给武康。因为废王立武,武康算计长孙冲,靠着这幅真迹,把他骗了出来。
利用二显的口技,模仿他的声音,大骂英国公李勣。李敬业暴跳如雷,殴打醉汉长孙冲,两家结下冤仇。无忌睚眦必报,李勣为保后代,支持废王立武。媚娘得以上位,能够母仪天下,皆因李勣中招。
所以《鸭头丸贴》,应留在长孙家,这点毋庸置疑。后来无忌倒台,被逼死在黔州,长孙冲流岭南。长孙家的三代,悉数留在长安,依然持有此真迹。
到了龙朔年间,李九良心发现,善待长孙家三代。其中最具代表的,是无忌哥的嫡孙,好像叫长孙延。他爹是长孙冲,此刻尚在岭南,他妈更了不起,长乐公主李丽质,李九的同胞姊。
如果所料不差,这幅《鸭头丸贴》,应归长孙延所有。俗话说的好,瘦死骆驼比马大,他应该衣食无忧,不至于变卖祖产。真迹出现店铺,到底代表什么,相当耐人寻味。
两人来到雅间,博士铺开字帖,恭敬行礼告辞。走廊传来脚步,门外传来气息,敬宗带的仆人,已经完成警戒。武康哑然失笑,把二丫放腿上,静等对面出招。
敬宗笑而不语,小心卷起真迹,装进条形锦盒。推到武康跟前,煞有介事说:“今年二月份,司刑太常伯刘祥道,兼任检校右相。原右相李义府,任殷王府长史,同东西台三品。你最大的优点,政治风向敏锐,对此有何高见?”
殷王是李旭伦,媚娘的小儿子,小家伙很受宠。亲王府长史,官级从四品上,左相是正三品。如此连降四级,政治信号明显,人猫李义府,正失去圣眷。
武康保持缄默,敬宗继续讲说:“变之渡海不久,人猫上疏圣人,请求将其祖父,改葬永|康陵侧。圣人批准奏疏,他便亲自出面,闹的民怨载道,变之想知道吗?”
所谓的永|康陵,是李虎的墓地,西魏八柱国之一,高祖李渊的祖父。李九能够批准,可见受宠备至。随着敬宗讲述,武康有了笑意,人猫太能作死。
七县令亲自出马,征调七县民丁,昼夜运土修墓。其中高陵县令,年纪大不堪劳苦,竟然累死途中。等到安葬时,人猫兴师动众,七十里的路上,人流相继不绝。
满朝王公大臣,争相馈赠奠仪,恐怕亲王葬礼,也没如此隆重。昨日听小晴说,在葬礼的当天,派人送份子钱,足足
二十两银。这么大笔巨款,人猫不屑一顾,估计是嫌少吧。
今年正月份,义府老母病逝,小晴送五十两,还是看不上眼。那是五十贯钱,足够五口之家,省吃俭用五十年。你丫太贪心了,我是穷光蛋,随不起份子钱。
想到这里,不禁浅笑:“这些不算什么,以咱们的地位,单凭贪赃枉法,是不会倒台的。同僚政治攻击,圣人喜恶态度,才是至关重要。我说老许头啊,不要大惊小怪,李义府能造孽,是公开的秘密。”
这话说的不假,可爱的李义府,早就恶贯满盈。任司列太常伯,主持铨选事务,利用职务之便,大肆卖官鬻爵。所谓的铨选,指选官制度,五品以上官员,皇帝亲自任命。
六品以下的,除员外郎、御史,及供奉官以外。文官由吏部,武官由兵部,按照规定审查,合格后授官职。李义府的规定,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官做。
他贪心不足,还插手武官,曾派人找武康,卖奉辰卫的官。他心胸狭隘,刘仁轨得罪他,被免官嫌不够,还要赶尽杀绝。刘仁愿镇百济,可谓劳苦功高,只因不杀刘仁轨,被他谗言诬陷。
罪名很可笑,拥兵割据百济,意图叛国自立。估计李九心中,已厌恶刘仁愿,升他左奉辰将军,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左右奉辰卫,只是皇帝的保镖,不遥领折冲府。
忽听轻声哈欠,发现二丫犯困。此时不便告辞,于是并起双腿,温柔的公主抱。披风扯到前面,盖在女儿身上,小心翼翼哄着:“二丫先眯会儿,我和许大翁聊完,咱回家睡觉觉。”
二丫闭目假寐,武康压低声音:“圣人耳目遍地,人猫犯的罪孽,他都了然于胸。可他很念旧情,当初废王立武,人猫功劳很大,所以圣人护他。御史屡次弹劾,非但扳不倒他,反而惹祸上身。”
敬宗看看二丫,尽量压低声音:“人情终有穷尽时,多行不义必自毙,功劳保不住终生,李义府气数已尽。变之听我说完,你就会明白,今日会面目的。”
武康洗耳恭听,越听眼越大,越品笑越浓。李九去万年宫前,曾找义府谈心,说了这样的话:卿夫人子婿,行事颇不谨,多做非法事。我尚为卿遮掩,卿宜戒改之。
大概意思是,你卖官鬻爵,我都知道了。只是念旧情,给你打掩护,改过自新吧。这是敲警钟,是最后通牒,我若是义府,必跪下认罪。祈求李九宽恕,同时剖明心思,表示洗心革面。
李义府不这样,他竟勃然变色,脖子脸都红了,气愤填膺的质问:是谁告诉陛下。武康强忍笑意,作死的路上,他越走越远。李九本不想搞他,否则不会下通牒,他却奉上神助攻。
还是那句话,不在乎你犯错,就怕你不听话。此时的李义府,不认为自己有错,认为是同僚弹劾。昔日宰相许圉师,面对皇帝的指责,也是选择抗辩。触动权利神经,不仅自己罢相,贬外地做刺史,还连累杨德裔。
李九心中有火,这样回复他: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就行了,不必问从何得知。人猫吃了软钉子,也不低头谢罪,竟然转身离开。这样的态度,谁都会生气,何况是皇帝?
所以没过多久,西台右相被罢,任亲卫府长史,依旧兼任宰相。武康缓缓抬头,见他笑的诡异,忽然想到什么。敬宗圣眷正隆,李九幸万年宫,绝对会带着他。
昔日春明门献俘,他和上官仪主持。事后上官仪离开,去万年宫陪驾,他却留守长安,这很不科学的。大脑快速转动,不久胸有成竹,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
记得上高中时,早恋被人举报,得了留校察看。如果你表现好,那么既往不咎,如果不知悔改,新旧账一起算。现在的李义府,就是留职查看,而负责监督的,则是他许敬宗。
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武康哑然失笑:“人猫找长孙延,许诺什么官职,收取一定钱财。长孙延如履薄冰,不敢奢望当官,更不敢得罪他。面对敲诈勒索,变卖《鸭头丸贴》,说起来很可怜嘛。”
直视许敬宗,言辞凿凿道:“你我心知肚明,些许小打小闹,不会危及李猫,长孙延也不行。我只是不明白,你俩关系很好,为何落井下石?难道那只猫,动了你的米糕?”
敬宗惊愕片刻,笑容突然猥琐,竖起拇指点赞:“人人称你毒蛇,其实在我看来,是成精的毒蛇。幸亏咱爷俩,是忘年之交,如果是政敌,我寝食难安。”
这马屁拍的,受宠若惊啊,武康呵呵了。敬宗手捻长髯,压低声音说:“右司议郎李津,李义府的嫡子,去拜访长孙延。开价七百贯,卖他司津监,李猫过分了。”
所谓的司津监,就是都水使者,由都水监改名。负责水利灌溉,主要治理黄河,官级正五品上。也是个肥差,黄河不决堤,官位没危险,财源滚滚来。
敬宗嗤之以鼻:“本来说好的,你的二兄许昱,授职司津监。李猫背信弃义,欲卖给长孙延。我与他的交情,还不值七百贯,老夫无话可说,只能公事公办。”
武康摇头晃脑,表示兴趣缺缺,许敬宗也呵呵:“此事你必须参与,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无尽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