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因着吴静姝连呼吸的声音都自持着用力控制，一时间让白释言觉着，空气中无端弥漫着一股子让他也不敢大声喘气的紧张，此刻的这里，若一根细细的针落在了地面之上，那声音想来也是能听到的。

    所以白释言的嗓子并不痒，却还是咳嗽了一声，全因着他一时之间也寻不到话来开口，却太过急切的想要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只是无论白释言是咳嗽，还是故意在吴静姝面前搔首弄姿，他发现都是全无作用的，因为吴静姝小姐仿佛谨遵着不听、不看、不说的佛语，始终就是红着脸、低着头。

    所以二人静坐了这么久了，白释言连这位美貌出众的小姐到底长得甚么样子，都还未曾看清一眼。哭笑不得的他，只好自己轻声开口要求道：“你倒是抬一抬头，叫我看一看你的脸，可好？”那声音刻意放得那般轻，仿佛生怕惊着了这位佛学功力深厚的吴静姝小姐。

    听得大王这样命令了，吴静姝哪怕心底再害羞，还是温驯乖巧的略抬了抬头。只是那抬头程度之轻微，若是白释言不留心去看，只怕是连发现都不能够。顺着吴小姐的抬头，白释言伸着脖子努力去打量，却也是只能看清吴小姐那光洁的额头。

    难道自己要娶一个额头美人么？白释言苦笑道。

    二人的见面，实则并不仓促，白释言也算得颇有诚心，与那吴静姝小姐对坐了数个时辰之久。只是纵使付予了耐心，却终究也未能见得吴小姐的样貌到底如何、未能听得吴小姐的声音又是何种。

    白释言并不恼吴小姐，只是他心底想着念着的，全是另一个名字。

    溜到街边吃馄饨时满心欢喜到不在意露出自己的全副牙齿；和男子们一般无二的纵马高歌、大口吃酒；被自己当真惹急气得狠了，也不会全憋闷在心里，竟冲至河堤边发泄、亲手用力砍倒了一棵树去……

    若按照礼官的衡量标准，这样的她，或许实在算不得贤良淑德，只是在白释言眼里，却是任何女德也替代不了的活色生香。

    顾迩雅。

    礼官听闻了白释言与吴静姝面见的场景，也是有些脸红，知道并不宜勉强白释言娶了这样的一位王后去。吴府亦是只能哀叹，从幼时起对自家小姐的管束太过，养成了她太过顺从怯弱的性子，也是无法了。

    橙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礼官报上来的名录里，还有四位小姐，总不见得个个都是这样的性子，要不另择一个来见一见？”

    白释言却只是摇头——不在于对方小姐的性子如何，与吴静姝小姐的面见，那数个时辰的静坐，倒叫他正好得空想明白了一件事，纵然对方再怎样活泼生动，他总还是会由着一些细微之处，引发出浑身的不对劲，只因对方的性子，总不可能由他心中的想象全盘照搬过来。而他心中的想象，已是太过具体，全系于同一个名字之上，又如何能够替代呢？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脚步竟似不受控制一般，不知怎的就步到了顾将军府外。他并不存着相见的幻想，只是觉得能与心中所想的那个名字哪怕靠近一些也好，终究能感受到她的一些气息。

    令白释言没想到的是，刚走近顾将军府门前，就与她打了一个照面，她手里拿着一个断了线的纸鸢，想来出得将军府大门是特来捡这纸鸢的。

    白释言一时间并未觉得二人相对无话会有任何的尴尬，他只觉着自己的脑子已完全没在思索，只是由着一股子本能，贪婪的紧盯着顾迩雅的一张面庞。他与她已是许久未见了，对她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一袭艳红嫁衣的明丽，脸上的妆容是红唇撑起的艳绝，这时里再见她，已是换上了淡碧色衫子的日常清丽，如江南四、五月天里至为柔和的风，淡淡氤氲的雾，并不那么起眼，却会温柔的包裹在你身侧，无处不在。

    对于他而言，顾迩雅就是这般的无处不在。

    顾迩雅更是未曾想到，白释言这日里会突然的寻至将军府来，一时间也只是紧盯着他的面庞，看他唇边新冒出的胡茬，为这张脸带来了一丝她不太熟悉的陌生感。

    二人就这般相对无言，默默站了许久许久。

    直到将军府的院落里，一阵孩子的笑闹声响起，才让两人蓦然惊醒过来一般。

    白释言到底是轻轻开口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