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白释言才会对朵拉那潇洒的一个放手,在感动之中更添了许多的敬佩。毕竟,如若要他这样潇洒的转身放弃了顾迩雅,虽说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但他还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魄力能够做得到。朵拉的成全,是源自心底里像草原最浩渺的星空、最纯净的湖泊一般的包容大爱,也是她那由大爱而生的一句劝导,最终让困扰了白释言许久的那些疑惑,像终被阳光照透的迷雾一般,在他的眼前、心里和脑子里,尽数的消融殆尽了,让他终于又可以看见顾迩雅那至纯真的笑颜了,让他终于有勇气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安国、回到了顾迩雅的身边,这才有了这一段难得的好日子啊。
白释言觉着,他和顾迩雅接纳世上这许多的善意,此刻,他们是再幸福不过的了,幸福到了白释言觉得自己曾经坚硬的心,其实只是空有一个虚张声势的冰壳子罢了,当顾迩雅暖暖的笑意、化作了暖融融的阳光一照,他的心就变成了不断融解的一池汪洋一般,柔软得快要化开了。而那过于狭窄的心房,似是并容纳不下那化开了的幸福汪洋,那水花一荡、一荡的,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而这溢出来了的水花,就把溅到了白释言周遭每一个人的身上,且不论是艺苑和橙澈来调笑他,他不气恼、反而愿意多嘴与她们聊上几句,就在每日策马赴了顾将军府的路途上,看到那拿着山楂串儿走过的小男孩,他也会觉着虎头虎脑的当真可爱,看着那蜷缩在路边、懂得挑一个日光最好角落懒洋洋打瞌睡的黄色狸花猫,他也会愿意刻意的放轻了自己的马蹄,想着不要去惊扰到了它。白释言只觉着自己幸福到了,对整个世界都愿投以无限的温柔了。
而他每日里来找了顾迩雅,又有何事呢?其实,甚么事也没有。不过就是顾迩雅抬了张凳子、捧了一书卷,在日头下闲闲的读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白释言说着话,那些话语里也没甚么实质的内容,不过就是书页里竟说前朝竟有那狸猫换了太子的离奇故事一类,白释言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那时候,他是至为放松的,知道那些故事就算没有真的听进脑子里去也没有关系。他所需要的,就是顾迩雅那好听的声音时不时在耳畔响起,而顾迩雅所需要的,不过也就是白释言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温度是可感可触的,能让她对着这样的真实,闲闲的随便说上些甚么话语,让她确定,白释言永远不会在倏忽之间就消失不见了,空留她一人在这世上。
可是最珍贵的,不就是甚么事都没有,却还是克制不住的特意来找她、想要见到她么?
这就是平淡的无上奥义了罢。
这个很多活了许多许多年的人,可能都未曾懂得的道理,那时候年纪还并算不上大的白释言和顾迩雅,却已是了然于胸了。
一天天的日子,就在那一页页翻动的书页之中,就在白释言指间“哧啦”一声剥开的橘子皮溅起的清新味道喷雾之中,闲闲的度过了。
是三年,还是五载?白释言没有去数,不愿去数,因为他只盼着这样平淡的日子无限延展下去才好,不要再发生任何不能承受的大事,只等到他完成了踏上这荆棘王座、就必得履行的责任,等待他践行了他与齐兹结盟之时的诺言,他便能好生的在这安王宫内张灯结彩,迎娶了顾迩雅入宫,不打半分的马虎眼,不叫他一生至爱的她受半分的委屈。
终于,白释言觉得自己等到了那一日。
那时候,整个安王宫里的小厮和侍女们,每一个人的脸颊都被那高高挂满了整座王宫的红色灯笼映照得红通通的,再苦的脸色,好像都会在那一片通红之中、变作嘴角上翘的笑模样了。这段时日以来,橙澈和艺苑二人是最忙碌不过的了,白释言还有那许多的朝政之事要处理,而顾迩雅可能是天底下最特别的新嫁娘,对女红纹绣一类的事物一窍不通,什么准备自己也做不得,竟然这样也有人敢娶!艺苑和橙澈只得相对苦笑了,可苦笑完之后,还是舍不得停下手头那些子忙个不停的准备适宜。
每个人都看到了,白释言和顾迩雅一路走来的背后,藏着多少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