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泡影

    由数百年的执念培育出的野心本不应如此脆弱，可这里是名为冥界的异境，即使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留存下来的碎片，这里也保留着相应的规矩，而规矩，是不容被冒犯的。

    为了摆脱困境，为了从魔爪下逃走，为了寄予新的希望，亡灵们怀着各自的目的，接受了哈克修茨的做法，把名为信仰的无形纽带与莉丝相连，并借由哈克修茨这只旧主的仪式，正式为女孩戴上了王冠，使其成为站在无可撼动地位上的新的主宰。

    对我们亡灵来说，灵魂脱离肉体接受死亡的一刻才是新生的开始，生前的所作所为无法完全成为衡量死后价值的标准，因此每个灵魂在最初一定是一无所有的，修观察着在莉丝眼中摇曳的火光，怀念起了被尘封在脑海深处的些许记忆。

    而曾经统治冥界的女皇则打破了这一观念，她在出生的一刻起，便拥有左右整个冥界的能力，也许她在死之前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卒，不过在这里，所有灵魂都需对她俯首称臣，她的存在就是如此蛮不讲理。

    正如现在这样........

    几句被当做妄言的命令轻松颠覆否定掉正于风口浪尖上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的命运。

    与其说是亡灵们无法违抗女皇之令，不如说是女皇之言构成冥界中的真实。

    目睹积累至今的力量与权能化作眨眼消散在空气中的泡影，塞萝的表情已扭曲到无法用大惊失色来形容的地步。

    孕育希望的水源渐渐干涸，失去源头，等待她的结局已不言而喻，消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集中手上还能调动的资源，海妖强硬挣脱开舒束缚，发动了对主宰最初也是最后的杵逆。

    莉丝很平静地待在原地不为所动，她知道塞萝无法伤害到自己，随后她意识到自己在记忆上或许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在思维方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蕾温的贤者之石不同，这种不可回溯的增幅是深入灵魂的。

    开什么玩笑！这种胡闹般的败北，你认为我会接受吗！

    抵抗着侵蚀，塞萝用彻底的爆发来转化为行动的动力，从怒涛奔流中现出形来袭向莉丝。

    以超乎预料的方式迎接最为屈辱的终焉，这在她的记忆中是第二次。

    烈日，陆地，高温，干涸，脱水，无助，穿刺，喝彩，疼痛，绝望，展览，倒下。

    在所有守护者当中，她是受生前影响最深的那个，却也是表现得与生前经历毫不相关的那个，她曾向哈克修茨笑着透露过，她想在这里去创造新的可能性。

    哈克修茨！！

    记忆中的女神与此刻眼前的怪物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我很抱歉，塞萝，我们的结局竟是这样。

    塞萝背叛哈克修茨的行为是种突然，但也是必然，身为海之灵的她，被焦虑与迷茫侵入内心造成令她歇斯底里的烧伤，无法自愈，也无法平息，只好去将这热量去传递给四周，把周遭变成连她也不能幸存的火海。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们剥夺了我的未来。

    我才是这里的女皇，只有我才能拯救这里。

    背叛哈克修茨，牺牲掉其余的守护者，把灵魂当做资源消耗，你们只是在否定我，却不知道只有我才能够拯救冥界。

    没错，迂腐的你们不可能明白，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

    我是.....不可能失败的！

    我是.......不可能.......

    我.........

    从汹涌怒涛转为湍急流水，再变作潺潺小溪，最终只在海妖的身上留下几滴水珠，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力量也在一步步减弱，塞萝就像一只出现在童话书中的人鱼，正逐渐变成消失在光影中的梦幻泡沫。

    扭曲被虚无替换，从脸颊上划过的泪水将怒火熄灭，宁静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心中，艰难来到莉丝面前，杀气腾腾的怪物已不复存在。

    请......安息吧。

    亲手蒸发掉对方执念的所有，莉丝还是不由生出一丝不忍，不过在行动上她依旧选择毫不犹豫送上最后的命令，见证误入歧途者的末路。

    这样就可以了吗，修？

    嗯，你做得很好，莉丝。

    停在莉丝面前，塞萝的样子让修想起了它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平静，和谐，正如风平浪静的海面。

    几分钟前的她很丑陋，被仇恨与偏激填满的面容完全像个失控的疯子，但那是她的真实，现在的她很美，完全显示出身为海妖的魅力，但这是虚假的，是被强硬控制出的假象。

    真奇怪。

    轻抚胸口，塞萝喃喃自语道。

    我曾是如此执拗地陷入仇恨，怒火缠身，在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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