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犹记青山在【三】

    “你在为谁祈福？郑伦？还是你死去的孩子？你罪孽深重，哪里有资格呢？”扶桑出掌，矮榻上的佛经四散开来，一张张的飘到地上。

    五公主慢慢站起来，脸色一片平静，她蹲下身子去捡东佛经。扶桑更加不能忍，直接召唤火龙式神出来，将所有的佛经都烧的干净。

    室内弥漫着火烧后的焦味，五公主看着手里的纸张变成一摊焦灰，终于狠狠跌倒在地，“你们都在逼我！我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真心爱我的，就连郑伦他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却叫我去向父皇自首。”

    扶桑走上前踢开灰烬，她掐住五公主的下巴，“逼死你的人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五公主抬起头，迷蒙的泪眼看上去楚楚可怜。可是下一瞬间她就狠狠推开扶桑，指着扶桑道：“不是的！从小到大你们都只喜欢南阳，她什么都有了，可是父皇还嫌不够。他说南阳是他最爱的公主，是整个晋朝最尊贵的公主。她生下来就有了封号，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未婚夫都守不住。”

    是有过姐妹之情的。小的时候她的母妃不得宠，南阳的母妃却是父皇心尖上的人。每每有了好东西都是直接送到纯贵妃那里去，南阳总是会拿了分给她们。

    父皇知道了会夸奖南阳爱护姐妹，可是对她只会说母妃没有好好教养，总是眼红旁人的东西。一样是女儿，可是她的父皇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她。后来纯贵妃死了，她以为南阳会变得很可怜，可是父皇却比从前更加宠爱南阳了。

    还有她的母妃杜嫔！她的亲生母亲为了能得到父皇的垂怜竟然主动要求抚养南阳，明明她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可是母妃对南阳却更好！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一辈子都活在南阳的阴影里。父皇只喜欢她，母妃也更看重她。还有南珩！明明我才是要嫁给他的人，可是因为南阳我却一直孑然一身。”五公主趴在地上，哭的绝望，“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在乎我，你们都要逼死我！”

    扶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生气了，她只是觉得五公主可怜又可恨。兜兜转转，这些年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是你逼死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不仁不义，一步步的逼死了郑伦。颂歌，你逼死了郑伦。”

    五公主缓缓抬头，晶莹的眼泪划过美丽的面庞，她摇摇头，“不可能。他爱的不是我，他当初帮我，他说的他也恨南珩，因为南珩抢走了他最爱的人，他爱的是南阳……不，我不相信！”

    “信不信只有你自己知道。颂歌，你知不知道，直到最后一刻郑伦还在想着要保全你。他终究是爱你的，这么多年他不曾说过。他在等着你回心转意，你有了他的孩子，他欣喜若狂。他本想着亲自去求皇上赐婚，可是你一剂红花下去，打掉了你们的孩子。”

    这些都是扶桑赶在黑白无常带走郑伦之前拦住他得到的，郑伦死后魂魄迟迟不愿离去，他对尘世有眷恋，“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她能就此收手，以后再不会有人来给她断后了。”

    世上总有恶毒之人，可是每一个恶毒的人都曾经情深意重。扶桑摊开掌心，里头是一只耳环，她递到五公主面前，“你原本可是是成为最幸福的人。倘若你能早些放下仇恨……颂歌，郑伦一直在等你嫁给他。”

    五公主抬起头，颤抖着接过那只耳环，眼泪奔涌的更厉害，“这是我及笄那年父皇上赏的，我一直很喜欢，后来掉了一只，我还伤心了好久。”

    情深不知所起。原来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郑伦已经偷偷爱了她那么多年。五公主终于捂住脸嚎啕大哭，像小时候那样哭的放肆，那时候母妃还会来哄她。她又想起来长大之后她也会哭，那时候郑伦总是笨拙的在边上给她擦眼泪。

    是她错过了啊！这世上最好的郑伦，原来竟然是她没有珍惜。

    “颂歌，你总以为你爱南珩。可是在我看来那并不是爱，你对南珩充其量也不过是倾慕。少女情怀，见到翩翩公子自然而然会动心。如果没有南阳就算你最后没有嫁给南珩，你也不会有多难过。你生气、你恼怒不过因为你在恨南阳，你恨她夺走了你的一切。可是你赔上了自己的幸福。”扶桑蹲下来，看着已经崩溃的五公主，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颂歌贵为公主，就算不受宠爱，可到底也能风光大嫁。郑家清贵，没有世家里的弯弯绕绕，若是颂歌嫁过去不会受苦。

    更何况郑伦那么深爱她。

    扶桑敲了敲五公主的头，让她抬眼，“郑伦让我告诉你，所有的罪责都由他一力承担。他只要你好好活着，南阳一死，再没有谁能阻碍你了。你若真的想同南珩在一起也不是难事，只是往后你都要靠自己了。”

    郑伦生的不比南珩差，若说南珩是清风霁月只可远观，那么郑伦就是触手可及的温暖阳光。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什么都看不透，生生错过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五公主哭够之后擦了擦眼睛，她没有资格再掉眼泪了。她跪在地上，“我只有一个请求。姑娘，请将我同郑伦葬在一起。”

    “你……”

    “我作恶多端，这是我咎由自取的。阿姐的蛊是我下的，我是从书上学来的。那本书我稍后会叫婢女亲自送去，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希望姑娘答应我。”

    以命抵命，很公平。扶桑看出她眼中的必死决心，终于还是转过了身，“我尽力而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