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千代,干什么呢,我们要撤离了!”朝比奈泰朝看着弟弟忽然策马离开了队伍,生气地高声道。
然而,朝比奈泰亨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朝着城门奔去。平时朝比奈泰亨虽然经常叛逆,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让朝比奈泰朝感到有些奇怪。他吩咐了几个家臣让他们整顿部队后,自己就也策马立刻去追自己的弟弟。
终于,在骏府城的城门口,朝比奈泰朝把朝比奈泰亨拦了下来,拉住了他的缰绳,用一些生气的声音低声道:“松千代!你干什么呢!我们要赶紧撤回挂川城去!你再这样不服从纪律乱折腾,武田军追过来了怎么办?”
“我不走,哥哥。”朝比奈泰亨这次的态度也异乎寻常地强硬,连一句辩解都没有,一把从朝比奈泰朝手中夺过缰绳,直截了当地高声道:“我要留下守骏府!”
“守什么骏府?你拿什么守?”朝比奈泰朝被弟弟的无知和天真给弄得有些恼火,扬起马鞭遥遥地指向了东边,“武田军有20000人,我们现在手头只有800人,如何守得住骏府?赶紧退回挂川城收拢在远江的部队才是正道!”
“我不用哥哥你给我留人,我一个人来守骏府!”朝比奈泰亨一把抓住朝比奈泰朝扬起的马鞭,奋力一扯,险些把朝比奈泰朝给甩下马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朝比奈泰朝怒极反笑,语气也逐渐变得严厉,“那是去送死!”
朝比奈泰朝本以为朝比奈泰亨会针尖对麦芒地继续高声和他吵架,然而,朝比奈泰亨听到那句“送死”后,却仿佛突然冷静了下来,脸上的怒气也悄然散去。
“我就是要去送死。”朝比奈泰亨随手把刚刚夺下的马鞭扔到了地上,用一种无比平静和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本该是气话的话。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一瞬,让朝比奈泰朝脸上的表情也飞快地变化。他忽然意识到,他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都是玩玩闹闹没个正行的弟弟,这次是认真的。
他是要殉城吗?
于是,他也慌了起来,有些不安地快速问道:“松千代?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殉城吗?不要做傻事,今川家还需要你!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去防守挂川城啊!现在还不是自暴自弃的…”
“我不是殉城,是殉道。”朝比奈泰亨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朝比奈泰朝的话,用十分悲凉的眼神望向了他,轻声询问道:“事已至此,你觉得今川家还有希望吗?”
朝比奈泰亨的话一下子把朝比奈泰朝给问住了。后者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随后无奈地垂下了头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问题,心里也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昨天的战败让问题的答案变得更清楚罢了。
随着蒲原城的沦陷,北条援军的进军路线已经被封锁。整个骏河此刻已经无险可守,注定要沦陷在武田家的大军下了。而德川家康得到昨天今川家战败的消息后,也必定出兵远江摘取胜利的果实。今川家已经走投无路了。
“是吧,大哥,你其实心里也清楚的。”朝比奈泰亨看着朝比奈泰朝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们今川家这次已经是在劫难逃了。”
“那以后还可以复国啊!”朝比奈泰朝忽然抬起头来,音调也骤然提高,“你这样随意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什么意思?好好活下去,等到主家有机会复国的时候,
作为遗臣站出来奉献忠诚啊!”
“恰恰相反,我正是为了主家有朝一日能够复国,才想要殉城的。”朝比奈泰亨微笑了一下,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一般低声道。
“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有一次我和我那小弟聊过复国这些事情。我问他,自古以来灭亡的家国有那么多,为什么有的复国了,有的却永远消失了呢?”
“他和我说,因为那些能够复国的家族,其实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它的精神,它的信念,它的魂魄一直流传于世,存在于每一个遗臣的心里。这股意志会支撑着每一个遗臣为了主家的复兴而战。”
“那么大哥…如果今川家注定要灭亡的话,你觉得我们该给世间留下点什么呢?”朝比奈泰亨耸了耸肩膀,惨笑了一声,调转马头,无奈地望着骏府城道:“家族内战,流放忠良。倒行逆施,远州错乱。冈部元信投降了,葛山氏元投降了,濑名信辉也投降了。这些都是深受今川家恩典的谱代啊!如今家族将亡,却没有一人殉死,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今川家的列祖列宗?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今川家!蒲原城不战而降,江尻港不战而降,若是着作为今川家几百年居城的骏府城都不战而降,九泉之下我们又该如何面对今川家的列祖列宗?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今川家?”
“到时候,家族灭亡了,留在遗臣和世人心里的,就只有窝囊地投降、内斗、不战而逃!世人会瞧不起今川家,今川家会成为笑柄,遗臣们会以自己曾是今川家的家臣为耻辱!这样的家族如何复国?没有意志作为支持,如何挺过这乱世?”
朝比奈泰朝怔怔地听着弟弟的高谈阔论…这是这么多年来,弟弟第一次让他感到陌生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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