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查理只能躲在一个角落,这里是那些洞的视线死角。
“不能坐以待毙。”查理端起点燃的铁炮,在心里默默权衡道,“找一个洞口和他对枪,或者冲到楼梯上和他对枪,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就在查理深呼吸了几下,准备冲上前去时,他的视线却不听话一般地被那把破旧的弓箭所吸引。无论怎样,都无法把视线移开,父亲当年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耳旁。
“汤普森,因为你的箭里没有感情。”老查理笑道,“这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达到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长弓兵,每一支射出的箭里都要倾注进自己的感情。”
查理再次深呼吸一下,试图平复自己的感情。在这段时间里了,杉谷善住坊又捅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等他捅到查理身边时,就再也不存在视野盲区了。而杉谷善住坊的嘲讽和挑衅,也一刻未曾停下。
“只有一次机会,我必须要射中。”查理在心里洗脑一般地不断重复道,“如果我输了,殿下他们都完了。雨秋家现在四面受敌,如果殿下出了事,少主尚幼,雨秋家必定陷入混乱。若是敌人趁机进攻,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他心里不断地念叨,给自己打气。他明白,雨秋家全家上下无数人的性命,可能都取决于它的表现了。脑海中,那些人的影像也不断浮现。
和他父亲一样是个烂好人,无私地帮助素不相识的人,总是关照自己,第一个在日本接纳自己的雨秋平。他不止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仗义,也一样的傻,更一样的让人倾心,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
永远懂事乖巧,曾经笑嘻嘻地把一支从战场上捡来的好看的弓箭送给他的龙子。就像他已经故去的堂
妹一样,她们做过一样的事。把箭给自己的时候,笑得也是一样惨的灿烂。
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但是却真心称赞过他箭术的本多忠胜。多么像他的哥哥,那个古板的绅士,平时总是一本正经,可是在看到自己取得成就后,就会由衷地赶到开心。
还有福岛安成、还有御前崎仲秀、还有吉岗胜政、还有小川佑东,还有无数十年来生死与共的兄弟。
虽然查理看起来总是个冷漠离群的人,但是十年来的羁绊,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在他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是一个美丽又残酷的世界。
我曾经失去过所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姐妹,失去了自己的前途,失去了自己的故乡。我没有好好珍惜和一家人渡过的时光,也再也没有机会重来,我落得一无所有,漂流海外,却又重新收获了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和故事。而幸运的是,我还有机会挽救这些记忆和故事,还有机会去好好珍惜这些羁绊。感谢上帝。
绝对不能输。
为了这么多战友,为了殿下,为了这份羁绊,我绝不能输!
父亲的话,再次回响在了脑海里。
“汤普森,因为你的箭里没有感情。”老查理笑道,“这不是光靠训练就能达到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长弓兵,每一支射出的箭里都要倾注进自己的感情。”
那一天,查理是这样说的。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话。”查理漠然地摇了摇头。
而父亲,是这样回答的。
“好的吧,但是这些也急不来一时。等你明白的那一天,你就会射中红心的。”
父亲,现在我明白了。
查理眼神一狠,猛地把手里已经点燃的铁炮朝着楼梯口扔去。随后俯身一个鱼跃,捡起地上的破旧弓箭。
这箭太钝了,想要一箭射杀杉谷善住坊,唯一的机会就是命中他的喉结那是没有骨头保护的地方。
杉谷善住坊听到铁炮落地的声音,十分警惕地朝着楼梯口望去,发现一把点燃的铁炮正咕噜噜地从楼梯上滚下来。
下一刻,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头朝下脚朝上,从他刚才在天花板上掏开的一个大洞中倒着跃下。而他手中,弯弓搭箭,箭头直指杉谷善住坊。
杉谷善住坊飞快地转过身,用铁炮对准了查理的方向,查理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却没有丝毫慌乱。
拉弓的姿势不标准、食指位置放得不好、风速没有测过、瞄准也闭错了眼睛,没办法屏气凝神、弓箭根本没有保养过,破旧地一塌糊涂、弓弦的拉力从来没有测过,根本不知道该拉到什么程度。这简直是一个再垃圾的弓箭手也不会做出的垃圾举动,可是却发生在查理这个一丝不苟的精英弓箭手身上。
然而,就是这样,查理心中却有一股没来由的安心和自信。那是他在对着靶子练习时,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他觉得自己这支箭一定能够射中,他坚信自己这支箭一定能够射中。
因为只有射中了,我才能够救下殿下,救下那么多和我有着深厚羁绊的那么多人,我必须要射中。
在这支箭里,我倾注进了十年来全部的羁绊,倾注了过去十几年没能珍惜家人的遗憾,倾注了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的名字、我的情感、我一切的一切。
父亲,看好了。
这一箭,我只有中,不会空!
“嗖。”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