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能给你河内守护代的役职!不要装什么大义,事实就是如此!”
山高政的这一番话一下子把雨秋平给说蒙了。他直接把织田信长挟将军以令大名的遮羞布给揭开了,赤裸裸地指出雨秋平的役职是用兵要挟来的这一事实,但是这种说法岂不是让足利幕府颜面尽失?而且如果山高政这么现实,这么认得清时务,一点面子都不给足利义辉和织田信长留下,又为什么要做出自相矛盾的事情来摆架子呢?
“乱臣贼子,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看到雨秋平不说话了,山高政厉声训斥道。
“殿下请慎言,在下的主公是以匡扶天下为志,并不是三好修理那样的野心家。”雨秋平摇了摇头,捍卫着自己的立场。
“都是一丘之貉!三好长庆上洛的时候,也说自己是为了匡正天下。大内义兴上洛的时候,也说自己是匡正天下。结果呢?不都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山高政掷地有声地说道:“什么匡正天下,什么大义,都不过是大名为自己扩张势力寻找的借口罢了。我又不是黄口小儿,这些话蒙谁呢?”
这山高政不按套路出牌啊!一般这种时候,都是要抢占道义的制高点,然后双方在遮羞布上互相打太极啊。山高政这种活在过去,极为重视面子和架子的老官僚,不是应该深谙此道吗?为什么会像是一个不懂套路的小孩子一样,上来就把现实直接点破。
“天下就是被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搞乱的!”山高政越说越气,指着雨秋平的手臂竟然微微有些颤抖,“无视法律纲纪,视幕府威严为无物,为了自家利益擅动刀兵,最终酿成这战国乱世!”
“殿下既然对现实如此清楚,又为何不肯识时务地放下架子。”看到山高政说得如此直白,雨秋平也没有了继续打太极的打算,而是直截了当地沉声道:“事实就是,山家
凭借自己的能力以及无力对抗三好家,必须和我联手才有机会!我有兵,殿下有着号令河内豪族的威望,你我联手就有希望击败三好家!那我来向您请求援助,您为何态度如此不屑?又为何要摆着架子?”
“说什么来什么,你这样又和织田信长有何区别?”山高政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不是也是为了击败三好家?不也是为了自家利益不择手段?我和你合作打下河内,你们织田家难道不会在河内分一杯羹吗?那和三好家控制河内有什么区别?”
“合着殿下您的意思,就是要让山家回到河内咯?”雨秋平笑了一声,摊开手道:“我就直说了,凭借您的实力,绝无可能。还是识时务点好吧。”
“没有可能我也要去做,识时务不代表着和世俗同流合污!”山高政愤怒地一甩袖袍,用手指着雨秋平的鼻子厉声道:“回归旧体制,回归三代将军时的全盛!所有的守护大名都回归旧领,所有人都严守幕府法律纲纪,不准擅动刀兵,以幕府旧例号令天下,压下所有野心家,天下才能永久太平!不然天下大义、法律纲纪被蔑视,三好长庆识时务,靠着武力称霸,下一个织田信长也会识时务,用同样的办法称霸!织田信长不行了,又会有新的霸主识时务,一轮又一轮治乱循环,受苦的只是芸芸众生!只有回归幕府旧例,才能彻底安定天下!”
“所以我山家,我山高政决不让步,就是不识时务!该是山家的领地,一块都不让出;该是山家拥有的礼节,一步都不能少!该是幕府的法律纲纪,谁都不允许违反!让天下会回归原来太平时的样子!如果天下人都像我这样不识时务,都安分守己,都安心治理好自己的领内,没有对别人领地的非分之想,天下就不会大乱!就不会给三好长庆、织田信长那些违背幕府旧例的野心家搅乱天下的机会!治乱循环就能终结!”
“啪!”
就在山高政骂得正起劲的时候,雨秋平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和山高政伸出的手一击掌让后者直接愣在了原地。
“您刚才的那段话,我无比认同。”雨秋平微笑着望着山高政,“对于结束治乱循环的那一段,我真的和您意见一致。以战止战,永远不能带来和平。”
在原本的历史上,山高政就是这样一个清楚意识到现实,却又“不识时务”的人。他屡次和三好家对抗,屡败屡战,都是为了山家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领地,回归幕府旧例,结束治乱循环。为了这个目标,他屡次放弃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毅然决然地和三好家开战,而到最后,连他的家臣也不再愿意追随这个傻瓜走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将他放逐,拥立了他的弟弟山政赖。
而当山政赖被家臣杀死时,山高政这个傻瓜丝毫没有记恨弟弟篡位之仇,而是最后一次为了幕府的伦理纲纪起兵,追究游佐信教等人擅杀主公的僭越之举。他也最终战败,输光了一切,四处流浪直至身亡。
“因为您和我一样。”雨秋平望着山高政,从他那浑浊的双眼里看到了些许欣慰,“都是为了结束治乱循环,而走上一条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路的傻瓜。”
“在下非常欣赏山殿下,只是立场不同,遗憾不能合作了。”雨秋平无比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织田殿下绝对不会允许山家回到河内,就算暂时允许了,他也会在未来找机会驱逐您。他就是想要由织田家来控制河内。在下一向说到做到,所以殿下的要求,在下不能答应。”
人心不古,治乱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