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确算准了明智光秀和木下秀吉所部的软弱,很快将他们击溃。到那时,雨秋平本阵所剩兵力不多,三好义贤就可以和雨秋平“换家”。可是他没有料到,雨秋平仅靠1200人,就把三好长逸和岩成友通全部击败了,手上还留着整整800人,让他攻击本阵的行动无功而返。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缓缓走到了枫叶山城的城下町。城下町里的百姓已经大多修好了住房,雨秋平还向每家每户发放了木炭,让大家可以抵御严冬。雨秋家大胜的消息传来后,枫叶山城的百姓们一片沸腾这意味着枫叶山城的平安,他们不用再次遭遇城池易手、乱兵洗劫的灾难。雨秋平是他们的大恩人,不但让他们能够有赖以活命的粮食,还给了他们赖以过冬的居所。
所以当雨秋平率部回到枫叶山城后,城下町们的百姓纷纷顶着大雪,来到街巷中向着雨秋平欢呼,维持秩序的侍卫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让雨秋平和三好义贤没有受到冲击。
三好义贤望着欢呼的百姓,又看了眼他们修得不错的住房、在寒冬里燃烧的炭火和家里饭桌上的碗筷,嘴角忽然浮现起了一抹十分温柔的笑容。雨秋平见状微微有些诧异在他眼里,三好义贤一直是个心狠手辣,赶紧脏事的恶人,为何对百姓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
“治部殿下宅心仁厚的名声,果真名不虚传啊。”三好义贤发现雨秋平在看着他,笑了一下后,感慨道,“饭盛山城作为我们三好家的本城已经好多年了,民心居然这么快就被治部殿下给揽了过去。”
“百姓们又不傻,自然是喜欢好人的。他
们要求不高,只要能有一处安家之所,能有一口活命的粮食就很满足了,就会发自由衷地感谢领主。”雨秋平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不满地低声道:“如果不是拜三好家和松永家的乱捕和大火所赐,如果不是你们把这些百姓几乎推入地狱,民心也不会如此归附与我啊。”
“呵呵。”三好义贤闻言却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治部殿下以为,有人天生就喜欢做坏人,干脏事吗?”
“此言何意?难道火烧京都,火烧饭盛山城,还是有人逼着做的不成?”雨秋平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顶撞道。
“光明很好,所有人都想做个好人。可是这是战国乱世,尽做好事的谦谦君子是必定生存不下去的。每一个霸者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做进了背信弃义的事情,才能维系家族。”三好义贤望着城下町里欢呼的百姓,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道:“为了维持稳定,总有人要负责除掉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为了家族的利益得失,总有人要在暗中做那些没良心的事情。难道你从来没有违背过正义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杀掉无辜的人来灭口或者牟利吗?”
三好义贤的发问让雨秋平一下子怔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是啊,这些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
“每个想成大事的家族里,都要有一个干脏事的人,为了家族背负骂名。没有人干脏事,家族就难以存活下去。你之所以名声那么好,是因为你有一个得力的下属,愿意为你做尽脏事。在三好家,我来做脏事。织田家,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林佐渡是做脏事的。虽然他为了隐蔽,刻意回避所有的功劳名利,但是我们这些同类还是能一眼看出,谁是做脏事的人。”三好义贤边说,嘴角边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毛利家有两川,上杉家有宇佐美殿下,武田家过去是那个山本殿下,山本殿下死后,就只能由大膳大夫亲自来了,所以大膳大夫的名声才会那么臭。”
“但凡有抱负的主公,永远胸怀天下,望着家族前进的路。而这些最脏事的人,则无时无刻不注视着主公的脚下,提防着一切可能发生的风险,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为了家族的利益做尽恶事,自己担负骂名。但是若是没有这样的人,哼哼…”三好义贤话锋一转,直接揭开了雨秋平的伤疤,“而治部殿下啊,你可别忘了,今川家到底是怎么倒下的?过去做脏事的人,是有着黑衣宰相之称的雪斋殿下。花仓之乱后,就是他背负着骂名,将对治部殿下有威胁的人全部除掉。雪斋殿下故去后,治部殿下再也没有可以依赖的干脏事的人了,最终倒在了脚下的危险上。如果有心狠手辣的雪斋殿下在,你觉得那个内奸还有任何机会吗?”
三好义贤的话,直指雨秋平心中永远的痛处,让他全身上下被雷击般猛地一震,一下子恍然大悟。之前他还对三好义贤的话不屑一顾,可是当他指出这样血粼粼的现实后,他忽然意识到了做脏事的人的重要。
在他的家里,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就是天野景德吧。那个在领民嘴中臭名昭著的乌鸦判官,无时无刻不帮他注视着脚下的危险。
“没有人天生愿意做坏人,只是如果没有坏人的话,想做好人的人,也做不成了。总有一个人要弄脏自己的手,来守护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