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就当是为了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为了还活着的兄弟们拼命!豁上这条命,和甲斐山猴子拼了!”
雨秋军的骑兵鱼贯一般补了上来,排成了他们在训练时演练过无数遍的异常密集的阵型,比以往膝盖之间互相夹着藤牌还要密集。一个接一个,互相被左右两边的人卡主。相视一笑,随后便共同扭头向前,直视着对面的武田赤备。
“冲锋!”雨秋平高呼了一声,“所有人跟紧了!不要有人超出去,也不要有人掉队!我们就排成两排,和赤备同归于尽!我若是死了,军衔最高者接替指挥!依次往下,直至全军死绝为止!冲啊!”
“嘿!嘿!吼!”
此刻,武田赤备这边。
望月八郎是赤备军的一员,跟随着山县昌景从川中岛打到三增,再打到骏河,打到三方原,经历了数十次骑兵对冲。而望月八郎,也因为他过人的身手被称作赤备军中仅次于山县昌景的后生。他曾经创下过在骑兵对冲中连斩十三人而毫发无伤的记录,在甲州军中一时成为了人人称道的对象。
然而,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骑兵阵型这是把骑兵当步兵来用吗?排成这种阵型的骑兵,还能叫做骑兵吗?骑兵一直就是以快速和灵活著称,在骑马对冲中,靠着与生俱来的反应力、数十次战斗积累的经验、日日夜夜操练出的武艺,辗转腾挪挥刀劈砍,夺下最后的胜利。一个经验丰富的优秀骑士,配上一匹优秀的战马,足以在这样的对冲里大杀特杀。
然而,如果是排成这样的阵型,一个骑士的一切优点都无法发挥。哪怕他辗转腾挪的躲闪马术有多好,他也只能被两旁的同伴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哪怕他挥刀的角度和力道有多精湛,他此刻也只能直直地把手里的武器向前刺去;哪怕他有多丰富的经验,能够
从对方的蓄力动作就预判出挥刀的轨迹,他也只有迎头撞上去一条路可以走。
哪怕冲他而来的是个手无寸铁的菜鸟,连骑在马上都不稳。只要那个人抱紧马脖子一路撞过来,就可以把那个经验丰富的优秀骑士直接撞死因为他根本无处闪躲。
同样的,对于和这密集马阵交手的骑士,这也泯灭了他的一切技艺。哪怕是源义经、木曾义仲那些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骑士,也不可能从这三百多人组成的密集马阵里穿过去。等待着他的,是周围的一片刀光和直接撞向他的烈马。无论是谁,在遇到这种阵仗时,都只有死路一条。不管能不能杀死向自己撞来的敌人,反正自己就是死定了。
“这是自杀。”望月八郎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雨秋红叶疯了吗?”
他将目光投向他的殿下山县昌景,那个在军中拥有仅次于武田信玄的威望的猛将。十数年来,在骑马对决中他从未让任何人失望。望月八郎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他的殿下。
“对冲!任他们怎么搞,我们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山县昌景犹豫了片刻后,恶狠狠地沉声道,“冲过去,不要害怕!”
既然殿下已经下命令了,望月八郎也不再犹豫。这么多年来,武田军从来没有在骑兵对冲里输过,这次也一样。既然殿下让他冲,无论对面是什么妖魔鬼怪,他都要冲过去。他们可是骄傲的赤备啊,战无不胜的赤备啊,哪能被那些二流骑兵随便派出的鬼阵势给吓到。
于是,赤备依旧散开了松散的冲锋阵型,向着雨秋军冲来。望月八郎自己就处在第一排的正中间,他隐约能看到,对着他冲来的,就是那面象征着雨秋红叶的马印。他知道,自己冲在这个位置是必死无疑。不过男儿都有一腔悍勇之气,此时此刻又哪里能退?武士马革裹尸,本就是本分而已啊!
两军的马速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近。无数赤备骑兵狂吼着向那注定给自己带来死亡的阵型冲去,而雨秋军骑兵也狂吼着迎向那不可战胜的敌人,决心用血肉之躯换掉那些马背上的天之骄子。
雨秋平已经能看到,在他的正对面就迎着他冲来一个敌人。他明显是瞄准了雨秋平身后的马印,就是冲着雨秋平来的。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雨秋平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哑,嘴巴里苦苦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虚无般的空虚和恐惧。他无心关注身旁的骑兵是否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了,他的眼里只有对面那个赤备的雪亮刀剑。他无处可躲,他明白,在双马交错的一瞬间,他就会被那个人一刀杀死。
“我不能躲!我至少也要把他换掉!”雨秋平忽然大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提气,随后使劲把千鸟向前捅出,打定主意要和那个冲来的武田骑士同归于尽。在那最后的几个刹那,雨秋平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耳朵似乎已经和大脑断了联系,耳朵明明听得到,大脑里却什么也反应不出来。听不见声音,嘈杂的喊杀声和马蹄声通通听不到了,就仿佛在看一场静音的电影一样。
这可能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吧。
雨秋平看到赤备骑士挥刀了,那把象征死亡的刀,自右上向左下,会刚好砍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他的千鸟,也会刺破这个人的胸膛!
换吧!我不是孬种!来!
然而,在这最后的生死一线,一个小身影却忽然狠狠地一夹马腹向前,多冲了半步,挡在了雨秋平和死神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