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中人,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此刻,她躲到了一个附近都没有什么其他掩体的石头后面,没办法转移了。只要查理站在一个高处,弯弓搭箭瞄准这块石头,杉谷雯就是在劫难逃因为躲在石头后的她,已经不知道查理会在哪里出现了,即使想拉弓对射也不知道瞄准哪里。而她的位置,却是板上钉钉。只要一露头,就会被查理射中。
杉谷雯背靠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思索着脱身的办法。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右侧有一颗老树,树枝已经有些腐朽。她灵机一动,把一支箭搭在了弓上,狠狠地一拉弓,射向了那支巨大树枝的根部。木头崩裂的声音传来,那树枝摇摇欲坠地垂了下来,却还没有断。杉谷雯于是再次快速地弯弓搭箭,射向了那上一箭射出的断口。这一次,箭矢穿透了那枯老的树枝,那巨大的树枝从树干上跌落下来,落向了杉谷雯所在的那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了大石头边上的土地里,激起了不小的尘埃。杉谷雯就趁着这尘土飞扬的一颗,快速连滚带爬地从石头后面冲了出去,躲到了另一片灌木后。
箭壶里只剩下一支箭了。
杉谷雯深呼吸了一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悄悄地从灌木丛的缝隙间望向查理刚才所站的那块高地此刻已经是空无一人。
“他躲在哪里?”杉谷雯一边把手伸到背后,摸着箭壶里最后一支羽箭的箭雨,有些不安地低声嘟囔了一句。现在,他和她已经是平起平坐了,都要靠着最后一支箭定胜负了。
就在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侧的山岗忽然光影一闪是人在移动。杉谷雯匆忙在弯弓搭箭的同时扭头看向山岗,却在瞬间被刺眼的阳光给照得睁不开眼。
“完了!”杉谷雯在那失去视野的短暂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孤零零的念头。查理早就料到了她会做什么,会往哪里躲,因此,特意绕到来到了那片山岗上。在那个位置,他是背对阳光,而杉谷雯却是正对阳光根本没办法瞄准。
也就是在那一瞬,杉谷雯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这是查理的唯一一支箭,是他今天射的唯一一支箭,可是却已经置自己于死地了。
果然,真正的弓手,一支箭就够了。而像她这样的弱者,给她多少支箭都是没用的。
可是。
“我不甘心!”
杉谷雯在最后关头,用那还稍显稚嫩的声音狂吼道。
即使没办法瞄准,她依然把弓弦拉满,这样在她被射死后,松开的手会把最后那漫无目的的箭给射出去是,她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射中人。但是作为一个弓手,在对射里连最后一箭都没射出去,实在是太窝囊了吧!
利箭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在耳畔响起。
结束了。
然而,令杉谷雯讶异的是,她的耳畔却又忽然想起了弓弦断裂的清脆声。紧接着,死死地拉着弓弦的手一下子脱力般地扯了出去,搭在弓上的箭也掉了下来。接着想起的,是利箭钉在身后木头上的声音。
没有痛感。
“我把弓弦拉断了吗?”
这是杉谷雯的第一个念头。
“我没死?”
这是杉谷雯的第二个念头。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顶着阳光睁开了眼,发现她的弓弦已经断成了两根。而断裂处的切口,明显是被锋利的器物给割断的。
她怔怔地望了眼远处山岗上,那个背对太阳、站得笔直、保持着离弦姿势的金发碧眼的弓箭手,又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看了眼钉在自己身后树干上的弓箭。事实,已经不证自明。
他射断了我的弓弦。
等到杉谷雯再回过神来时,查理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走吧,我不抓你回去,你离开吧。”
“为什么?”杉谷雯刚刚被这个洋人在箭术上羞辱般地击败了,此刻却又得知自己被放行,心里的屈辱和愤懑一时间无法抑制。
“因为你有着和你父亲一样的品行。刚才在山林里对决时,你有无数次逃跑遁入周围山区、躲开红叶军追击的机会,而你都选择了战斗。”查理朝着杉谷雯简单地行了一个礼,“这是骑士的敬意,请收下吧。也算是我还小姐的父亲一个人情。”
杉谷雯有些不甘心地凝视着查理那碧蓝的双眼,里面清澈得不带一丝杂念,有的只是对弓箭的信仰。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咬着后槽牙,向自己的杀父仇人问出了一个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大人,可以教教我,怎么样能把箭射得像您一样好吗?为什么即使我练习箭法练得如此刻苦,还是不行?”
查理闻言一愣,眼眶居然在瞬间湿润了一下。片刻后,一贯严肃的他轻笑了一声,对着面前的少女轻声道:
“因为你的箭里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