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与今川家的亲缘在德川少主之上,而少主的武功更是远在德川少主之上。”天野景德顿了顿,抓住了雨秋平躲闪着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沉声道:“殿下觉得,对于织田大殿而言,哪颗刺更硬一点?”
“你还是想让我不要去说清,以免波及自身吗?”雨秋平低声吐出了这句话。
“不仅于此,殿下还需要立刻上书表明自己要求严惩此事,向织田大殿证明您的忠心。”天野景德的语调不带半点波澜,“织田大殿自然知道您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是您愿意糟蹋自己的名声,背上一个助纣为虐的恶人之名来表明态度,这对织田大殿就够了。”
“我办不到。”雨秋平坚决地摇了摇头,“三郎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三日町一战他把命都交给我,为了我的安危去拼命,你让我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我干不出来那事。”
“在下早就知道您干不出来。”天野景德毫不意外地微微颔首,“所以在下不强求殿下落井下石,还望殿下能够见死不救。我们的情况远比德川家危险百倍,此事又怎能参与?殿下不想对德川少主见死不救,惹火烧身之后,当织田大殿要处理少主和枫夫人的时候,您就只能对他们的悲剧无可奈何了。”
“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什么都拯救不了。”
天野景德重复了当年今川义元的话,雨秋平心中的抵抗也仿佛瞬间瓦解。
“我知道了。”
“德川殿下为了救回儿子,此时肯定要求遍安土城里的重臣,以兔死狐悲之效来迫
使织田大殿手下留情。”天野景德见说动了雨秋平,微微松了口气,“索性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和德川殿下割袍断义了,德川殿下未必会来找您。而本多大人这次留在枫叶山城没有随行,也不会影响到殿下。只要殿下不主动插手,这事便不会波及殿下。”
“我倒是希望能波及到我。”雨秋平苦笑着垂下了头,“我真的不想看到三郎那孩子…”
“求情也不差殿下一个,如果德川殿下能说动安土的全部重臣,事情还大有可为。但若是织田大殿心思已决,就算殿下跟着去求情了也无能为力,只是给自己添麻烦罢了。”天野景德早已把事情看得透彻,“这么多年了,殿下还不了解织田大殿的脾性吗?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又岂是您能说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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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都给余滚出去!”
天正七年(1579)1月11日,安土城天守阁内的织田信长正大发雷霆。
跪在他面前的,清一色的都是织田家的重臣,柴田胜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等方面大员悉数到场,还有前田利家、不破光治、佐佐成政、细川藤孝、堀秀政、池田恒兴、河尻秀隆、蜂屋赖隆、佐胁良之等大批大批的织田家武士。
德川家康在这几日里挨家挨户地上门哀求。德川家十几年来的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大家都看在眼里,而德川家康又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人。眼看着这样的可怜人连自己的妻儿都要保不住了,平白遭受莫须有的冤屈,这些家老武士各个都看不下去了,兔死狐悲之下纷纷出来求情。然而,却被织田信长劈头盖脸地给大骂了一顿,全部赶了出来。
“父亲…”一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的织田信忠在重臣们被悉数逐出后,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顶着织田信长的气头道,“德川殿下一直竭诚奉公,德川少主也是忠直之人,断然不会谋反的!就算欺负了妹妹,也罪不至死啊。还望父亲饶他一命!”
“你懂什么?乳臭未乾的小子?”织田信长恶狠狠地瞪了织田信忠一眼。织田信忠咽了口口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劝谏道,“如果父亲是为了给孩儿拔刺,那大可不必。孩儿确实没用,让父亲失望了。但孩儿日后必定勤勉用功,有所建树!父亲可不要为了孩儿而让织田家内重臣们纷纷寒心啊!”
“闭嘴吧,你要是真能有余这样的出息,余至于为你煞费苦心?”织田信长二话不说就抽了织田信忠一巴掌,“与其想着说情,还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这事余认定了,余看人从不会错。德川家那小子前途不可限量,未来必有出息,你不如他!等余百年之后,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欺负余女儿到这份上,他娘还声称私通武田家,余可以名正言顺地除了他!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借口了!谁劝都没用!滚!”
“还愣着干嘛?”看到织田信忠没有动静,织田信长又对他吼了一声,“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