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辅佐德川信康的家臣一下子齐齐地跪了下来,跪在德川家康的脚边道,“救救少主吧主公!哪怕是一丝希望也好啊!这样下去少主要没命了啊!”
“不行。”德川家康再次沉声拒绝道,“我亏欠了红叶那么多,没办法报答,又怎能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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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入夜后,辗转难眠的德川家康摸着怀里的肋差,想着德川信康和筑山夫人的音容笑貌,却还是止不住内心救下他们两人的希望。哪怕那抹希望是那么渺茫——是啊,就算请出了雨秋平,雨秋平又能做什么呢?还不是去劝说织田信长,然后和其他重臣一样被痛骂出来吗?
德川信康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无数遍,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最后,内心里对妻儿的眷恋和不舍还是压倒了其他情绪,催促着他飞速地起身,连外衣都没批,就在大雪里独自一人奔向了雨秋家的府邸,生怕晚来了一步雨秋平就会走了似的。
然而,他一路跑到雨秋家的府邸门口,抬起手来,却敲不下去。他知道,一旦他出言恳求,以雨秋平的性子肯定会心软,会出来帮忙。到时候,雨秋家自己肯定就要面临德川家一样的灾难了,那不是连累了雨秋平的妻儿吗?
自己这么多年来承蒙雨秋平的照顾,受了雨秋平那么多恩惠,却没能帮到雨秋平什么,一直在亏欠他…事到如今,难道还要再把他也来拉下水吗?
不行,不能如此,我不能拖累他。因为他可是唯一一个,愿意真心待我的朋友啊。
举在门前的手缓缓地放下,德川家康最后看了眼雨秋家的府邸,转过身来,在风雪里准备离开。
冰凉的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德川家康冷得发抖,只觉得人也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那是20年前的冈崎城门外,一个少年扶住了另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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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起身的瞬间,松平元康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就要摔倒在地。
一双手,扶住了他。
片刻的恍惚后,松平元康立刻意识到这是极度失礼的行为,他匆忙咬着牙努力站好,飘忽的视线在眼前再次对焦。
一个扎着马尾,额前是斜刘海的青年,平视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关心和担忧。伸出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处。
“你没事吧?”雨秋平开口问道。
他在问我,有没有事?这是关心么?
松平元康只觉得心下一紧,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但多年来的定力还是让他迅速调整了状态,那谦和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然而,那句“谢谢”却因为哽咽而没能出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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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里的德川家康身子一歪,险些就要倒下。忽然间门开了,一双手扶住了他。
当年那个扎着马尾,额前是斜刘海的少年武士,如今已成了名满天下的宿将。
但是他的声音却没有怎么变。
“你没事吧?”雨秋平开口问道。
他在问我,有没有事?这是关心么?
德川家康只觉得心下一紧,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但多年来的定力还是让他迅速调整了状态,那谦和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这一次,他说出了那句“谢谢”。
“红叶是一直在门后等着吗?”德川家康借着灯火看了眼雨秋平,发现后者的身上同样落满了雪花。
“谁知道呢?”雨秋平苦笑了一声。
随后,在德川家康开口前,补充了一句:
“三郎的事交给我吧。”
“你?”德川家康瞬间愣住了,双手忽然抓住了雨秋平的双肩,对着他喊道,“你疯了吗?你不能参与这件事!”
“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三郎的伯父。就这样。”
“可是你也是武士!”德川家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比雨秋平还要着急。
“身为武士,就不该再有人的情感了。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先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不可能让个人私情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啊。”雨秋平重复了德川家康当年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是想这么说吗?”
德川家康点了点头。
“那我当年也回答过了。”雨秋平朝着德川家康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所谓的家族利益就是抛弃同伴的话,这样的利益,我不要也罢。”
随后,雨秋平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三郎的伯父。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