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揽大权!之后呢?扶持和你关系好的朝比奈二公子、濑名公子去把朝比奈殿下和濑名殿下顶掉?再拉拢和你亲如兄弟、你甚至为了救他儿子可以豁上性命的德川家康?还可以带上井伊家,井伊家的孤儿寡母现在不就在你那里吗?看来你是早就联系好了啊,不然他们怎么会去投奔你?你在家督殿下死后拿着印信令箭统摄本家直辖,再加上濑名家、朝比奈家和德川家、井伊家,如此一来,整个今川家还有谁会是你的敌手?少主也不过会成为你的傀儡啊!你这个渡来人真是好算计啊!一切都被你安排好了啊!”
“你少在这里胡扯!”雨秋平一把甩开冈部元信,后者反手就给了雨秋平一耳光,继续大骂道:“可怜公主殿下啊!至始至终都被你这人渣瞒在鼓里!她哪里会想得到,害死她父亲的就是你这白眼狼啊!”
“你放屁吧!”雨秋平缓过劲来,抡圆了一拳就把冈部元信给打倒在地。屋外的本多忠胜等人听到动静不对,匆忙开门查看。雨秋平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然而,当雨秋平回过头来时,却发现被他打翻在地的冈部元信居然已经老泪纵横,嘴角的血迹混着泪水,一起淌在了榻榻米上。
“可怜我今川家数百年基业啊…”冈部元信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右手则握拳使劲地在榻榻米上捶打着,悔恨不已地哀嚎道,“数百年基业啊!好不容易才夺回了当年被收走的远江,好不容易
拿下了三河!后有甲相骏三国同盟,前面不过是孱弱的织田家!当年提兵上洛之时,仿佛取得整个天下已经指日可待!匡正海内不过弹指之间!这样的基业,就栽在你这渡来人的手里啊…”
“先主…哀哉痛哉…数百年基业啊…”冈部元信不断地捶打着榻榻米,不断地叹气,不断地悔恨道,“先主糊涂啊,您真是糊涂啊!这样来历不明的渡来人,怎么可以委以重任?怎么可以把公主托付给他?您英明一生,却败在他的手上,家贼难防啊!”
冈部元信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用近乎可以滴出血来的双眼看了眼雨秋平,嘴上则喃喃地道,“先主啊…元信无能,前不能保住今川家基业,后不能杀这渡来人为您报仇雪恨。元信惭愧,实在是无面目见您啊!无面目见您啊!”
说罢,冈部元信抬起双手,拼命地撕扯击打着自己的脸庞和五官,几乎把眼角、鼻梁、嘴角都要扯烂,鲜血横流,直至面目全非。随后,他悲鸣了一声,一头撞向了雨秋平。屋外的本多忠胜见状匆忙挺身而出,抽刀刺向冈部元信。冈部元信不躲也不让,径直让武士刀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叛逆,畜孽…”冈部元信用已经近乎厉鬼般的面容死死地凝视着雨秋平,把一口血吐在了他的衣服上,恶狠狠地骂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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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冈部元信咽了气,身体无力地摔倒在了血泊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本多忠胜从冈部元信的身体里抽出了刀,低声问道:“殿下?”
“安葬吧。”雨秋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安葬?”听到雨秋平指示的朝比奈泰平诧异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殿下?爹在我小时候一直和我说,冈部元信就是害死先主的叛徒啊!就是害得殿下您远走他乡的恶人啊!现在他终于伏法,大仇得报,您却要安葬?”
“松千代,别问了,我现在有点乱。”雨秋平魂不守舍地站起了身,走出了门,靠在门柱上,望着湛蓝的天空。
冈部元信…真的是内奸吗?若是真的内奸,怎么可能会有刚才的凛然正气?又何必到了最后关头还咬死不认呢?难道他真的是无辜的?难道真的没有内奸吗?
雨秋平心里忽然对自己坚持了20年的复仇执念有了怀疑。
可是如果没有内奸…家督殿下怎么会被烧死在鸣海城里?退一步说…当年我的初阵,知立城之战…那一次织田家匪夷所思的踩点般的奇袭,若非内奸帮助绝无可能啊…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松平家运粮队的精确时间和路线?肯定是有内奸泄露消息啊…
难道内奸既不是我,也不是冈部元信吗?
可是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既能拿到家督殿下的印信令箭、又知道影武者计划里家督殿下真身在鸣海城…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只有我和他两人啊…内奸肯定是在我和他之间啊…
他不是,我不是…那…
雨秋平悲愤地长啸了一声,无奈地滑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