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只见骏河丸停靠的悬崖边,一道黑影飞快地在峭壁上疾驰着,直冲断壁在海边的尽头。随后他一夹马腹高高跃起,骤然遮蔽了耀眼的太阳,一人一马从悬崖上径直跃下,踏向了停靠在悬崖边的骏河丸的甲板!
“我发了誓的!”
那个一身布衣的骑士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骑术成功借着船舷一蹬减速而在甲板上着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这声巨响,立刻被骑士的怒吼声所盖过。他高高扬起里手里的方天画戟,如厉鬼般咆哮着向船首的雨秋平冲来!
“杀了你!”
·
“敌袭!”
“鬼十河!”
“十河一存!”
“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会有人从天上掉到船上?”
“他是什么时候绕到悬崖上的?”
“保护殿下!”
甲板上先后响起了惊呼和哀鸣,水手们乱作一团,让试图拦截十河一存的侍卫们根本无法列阵。十河一存催动着坐下马,厉声咆哮着向雨秋平杀来。方天画戟起落间,只见甲板上兴起血雨腥风,断臂残肢横飞,没有一人能挡住这恶鬼骑士哪怕一分一毫。十河一存策马不断突破不断接近,一切挡路的水手和侍卫在他面前仿佛纸片般脆弱,被砍瓜切菜般砍倒扫飞,只留下一地尸骸血水。惊骇的众人逃散开来,即使是雨秋平的旗本卫士也吓得面如土色,没有一人是一合之敌,纷纷被一招秒杀。十河一存就仿佛一座劈开海浪的礁石一般撞破了人潮,在人群里肆无忌惮地冲杀,距雨秋平的距离,不过15米!雨秋平匆忙想找地方躲避,却发现甲板上空空荡荡。
森长可眼见距离太远,眼前又是人头攒动挤不过去,情急之下踏在甲板的一个木桩上,纵身一跃,从人群头上反飞了过去,朝着十河一存大吼着一枪刺去:
“混蛋!看这里啊!”
然而,十河一存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森长可,没有半点减速,在收戟的瞬间随意地反手向身侧一挥,就把人间无骨连带着握着它的森长可一同扫飞了出去,滚落到了远处的人堆里,砸伤了一片。
“可恶!”挤在人群里的朝比奈泰平眼看雨秋平要遭遇危险,急中生智猛地往地上一个前滚翻,滚到了十河一存的马匹边上,狠狠地一把抓住了马匹的后腿。马匹受惊地一阵抽搐,把朝比奈泰平给踢飞了出去,但总算是慢下来了一点速度。
就是趁着朝比奈泰平争取出来的半个呼吸的时间,本多忠胜不管不顾地砍倒了身前挡路的几个水手,高高举起蜻蛉切,大踏步地挡在了雨秋平身前,对着策马冲到身前一步之遥的十河一存喊道:“休伤吾主!”
看到本多忠胜出现后,十河一存那暴躁的眼里终于多了一抹严肃。然而,他并没有和挡在自己马前的本多忠胜交锋的意思,在提高马速的同时,他以那健硕身体不该有的灵活度在马上快速变换了姿势,蹲到了马背上,随后踩着马头高高跃起,跳离马背,打算直接飞过本多忠胜的头顶去攻击雨秋平。十河一存在空中瞄准着雨秋平,把手里的方天画戟向后拉举到了远高于头顶那不该存在的角度——这样的蓄力,该是多么势大力沉的一击啊。
“你以为我会再吃同一次亏吗!”
本多忠胜永远不会忘记,当年西土佐一战,十河一存就是当着自己的面高高跃起,从他的头顶飞跃,直接落到了他身后,径直追杀雨秋平而去。那一次雨秋平几乎丧命,这是本多忠胜多年铭记在心的耻辱!
此刻,早就料到十河一存动作的本多忠胜怒吼着高高跃起,踩着身侧一个慌不择路的水手的肩膀猛地往上一跳,跳到比十河一存只矮小半个身位的高度,巨大的反作用力把那个水手直接踩翻在地。本多忠胜同样扭身蓄力,把蜻蛉切横拉到了夸张的角度,随后狠狠地向十河一存的腹部一击横扫。东国西国最可怕的两位武者,此刻都跃到接近两米的空中,互相向彼此的方向飞去,即将在凌空迎来决胜一击。
“他跳得比我高,以下击上,不一定能赢。”本多忠胜心里做好了失败的觉悟,却没有半点动摇,“但是至少可以把他打下来,挡住他…殿下就可以逃走。”
然而,预想中那足以把虎口震裂的枪戟相交时的巨大冲击并没有到来。那不是金属的碰撞,取而代之的——是蜻蛉切轻易撕裂并斩断肉体和骨骼的粘滞感,以及穿透肉体后骤然出现的轻松。
本多忠胜难以置信地缓缓扭头向斜上方望去,泼洒开来的鲜血和错开成两半的黑影已经给了他答案——他已经把十河一存腰斩了。
十河一存没有挥戟、没有格挡。
“怎么可能?”本多忠胜心下愕然,十河一存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然后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
十河一存没有犯错。
这是他算好的。
在空中无法做出二次行动的本多忠胜绝望地继续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十河一存被腰斩后剩下的上半截身体保持着举着那高高扬起的方天画戟的姿态,以惊人的核心力量维持着平衡,靠着惯性飞过了本多忠胜的头顶,坠向了他身后雨秋平的所在。
雨秋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骇人的场面,和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鬼十河。腰部的截面豁然往下淌着血淋淋的内脏,可是他的咆哮却仿佛能撕破耳膜一般。只见十河一存须发上指、目眦尽裂,在残躯飞落到雨秋平身前的那一刻,猛地朝雨秋平挥下那仿佛能够劈碎铁甲舰的决死一击,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对雨秋平嘶吼道:
“二哥!三哥!”
“大哥!”
手足无措的雨秋平茫然地举起手中的望远镜试图格挡,脑内走马灯地混乱着。在他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刻,脑内一直回荡着一个意象: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