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赢定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反间计?”
“啊…我懂了。”岛津岁久怔了半天,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缓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大脑恢复运转,“如果红叶舰队直接出现,龙造寺家就不会反,三岛水军也不会反……雨秋红叶这是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好把这些潜在的毒素一口气全排出来吗?”
“而且别忘了一点啊三弟,我们和龙造寺家都要全军覆没了。”岛津义久不知道为何看得很开,心态出奇得好,现在还能语气如常地说话,“之前都觉得是我们把织田军包围在岛原半岛,现在红叶舰队一来,被包围在岛原半岛上的可就是我们了。”
等到岛津岁久终于回过神来后,他爬上了已经被红叶舰队的舰炮轰塌了一般的墙垣,放眼向北边的冲田畷望去——好一副炮火连天之下人间地狱的景象。红叶舰队把上百门火炮对准了冲田畷,肆无忌惮地开火,火炮轰鸣声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在大片大片的沼泽里,岛津军根本无处藏身,赤裸裸地暴露在坚船利炮之下,一片一片的士兵被炮弹轰成碎片,血水几乎染红了沼泽。走投无路的岛津军士兵们自相拥挤着,无数人被挤下泥沼,挣扎着痛苦而死——和他们比起来,那些没有被挤下泥沼的人死得还算干脆一点。这些岛津军最精锐的士兵,这些刚刚用铁炮的火力让队形拥挤的四国军队陷入绝境的岛津军,此刻却被百倍的火力回敬,毫无还手之力地尸横遍野。
城头的岛津岁久看着无数萨摩男儿被炮火屠杀,看着这些跟着岛津军几十年来南征北战、积累了无数经验的忠心耿耿的武士和精兵被毫无意义地打死,眼睛里几乎流出血来
。如果是正面对决、战至最后,这些人至少能让敌人付出上万人的伤亡。可是在红叶舰队的炮火下,他们却连敌人的一块皮都蹭不到,就白白地死去了。无数萨摩家庭即将失去顶梁柱、无数妻子失去丈夫、无数孩子失去父亲、无数国人和豪族失去当主,岛津家即将失去半数以上的中坚武士,岛津家已经完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里,再也练不出这样的强兵了。
“投降,打白旗,这好像是红叶军的规矩。”岛津岁久强撑着让自己的精神不要垮掉,向身后跟来的忧心忡忡的侍卫下令道。他回过头来,却发现残缺的天守阁上已经升起了一面白旗——岛津义久比他更早地就选择了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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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岛津军放弃抵抗之后——准确说他们也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任何一支部队在毫无遮蔽的沿海地带都是不可能与红叶舰队对抗的,下一个就轮到三岛水军和龙造寺家了。红叶舰队再次扬满了船帆向着北边的交战海域航行而去,直奔龙造寺军所在。三岛水军看到红叶舰队全师而来,瞬间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勇气,直接打起白旗投降了。而龙造寺隆信一看大势不妙,也毫不犹豫地率军撤退,还试图放火焚烧大营来阻止红叶军的追击。不过北畠景家并没有让他得逞,紧紧咬着龙造寺军不放,让龙造寺军没办法甩开距离。
龙造寺隆信为了逃生,只得不断地扔下部下来殿后,可是红叶军的追击却片刻不停,红叶舰队也赶到了侧翼开始炮击。乱军之中,龙造寺四天王先后为了掩护龙造寺隆信而战死,好不容易才护着龙造寺隆信一路逃到了高城城下。
然而高城城里既不是实力弱小的有马晴信,也不是及时赶到的锅岛直茂——取而代之的是城头鸣镝备的几百把铁炮和雪亮的长枪。
龙造寺隆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从轿子里钻了出来,愣愣地看着城头飘扬着的红叶旗。不过红叶军没有给他多久的时间,在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身后的万钧备也追了过来。龙造寺隆信走投无路之下,也只得宣布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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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在一天之间,峰回路转的织田军就全数俘虏了九州三强中的两强的全部主力近四万人,岛津家和龙造寺家的武士被一卷而空,俘虏多到织田军全军上下一起动手收容也难以抓完的地步。岛津义久、岛津义弘、岛津岁久、岛津家久四兄弟全数被俘,而龙造寺隆信除了本人被俘外,麾下的重臣几乎尽数战死。
小西行长之前兵败逃亡后,就一直在岛原半岛里的山区里躲了起来。今天听到外面枪炮齐鸣,他猜到可能有一场打仗爆发了,就从西侧的山里偷偷绕到了东侧的山峰上想看一眼战局——结果他看到的只是数万俘虏被绳子捆成了串,扔下的盔甲、武器和靠旗堆积成山。俘虏的队伍从冲田畷开始蔓延十几里都看不到头,被织田军押送着垂头丧气地走向岛原半岛最南端的日之江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西行长和他那些逃遁的部下们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