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根本没拿正眼看伊达小次郎,依旧是气鼓鼓地抱怨着,“若是天下所有人都如父亲那样,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织田家在拿下尾浓后就可以统一天下了不是吗?织田家要是拿下尾浓后就对浅井家说,你要是不臣服我就灭了你,浅井家难道会因为实力差距就不抵抗投降了吗?浅井家投降了,织田家就再要求伊势北畠家投降,然后是松永家、朝仓家,这个时候他的势力就比三好家大了,再要求三好家投降,之后就一点点滚雪球?要是大家都不抵抗,不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这…”伊达小次郎被伊达政宗说的一时语塞,只得上纲上线地控诉道:“无论如何!当着家臣之面诽谤父上,都是罪无可赦!”
“你懂什么?”伊达政宗提高了一倍的音量,对伊达小次郎吼道,把在场的家臣们也都给吓了一跳。伊达政宗一下子站起了身,对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指指点点,嘴里不断地抱怨道:“织田信长不就是运气好吗?刚好碰上了今川义元意外身死,他才能免于灭顶之灾。他打个美浓,七年才打下来,又是碰上了斋藤义龙侥幸病死才赢的!然后联合浅井家和朝仓家上洛,被三好家打得屁滚尿流,靠着三好家后方起火才侥幸上洛成功。之后他占了尾浓和近畿,靠着源源不断地金钱粮草和兵源,毫无难度地四处攻略,就这样还连连吃瘪!真的是好运气啊…要是桶狭间不下雨,那里还有他那么多的事情?要是斋藤义龙不
死?那里还有他的事情?要是三好家当时全力一战,哪里还有他的事情?怎么偏偏这些好事都给他碰上了呢?”
“怎么偏偏生在天下枢纽尾浓的是他而不是我呢?怎么偏偏让我生在这战国乱世快结束的时候呢?千年难得一遇的乱世啊,为什么我要在天下大局已定时才出生呢?为什么我偏偏要做配角呢?”
“若我早生二十年,定当成就不下于织田信长的霸业啊!”
凄厉地吼完这句话后,伊达政宗仿佛骤然脱力了般跌坐在座位上,独眼里隐隐有泪花在闪动。
伊达政宗的怒吼让在座的家臣们都陷入了沉默,而伊达小次郎显然也被吼懵了,怔怔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良久后,又是一声大吼在屋内响起。
“不…还不迟!”伊达政宗再次站起了身,同时狠狠地握住了左拳,“现在是最后的机会,现在全关东联合在一起还有击败织田家的机会!我们不能投降,投降了乱世就真的结束了!我这一辈子也只能碌碌无为让后世笑话了!我不甘心呐!”
“兄长?你要干什么?”伊达小次郎突然意识到了伊达政宗的想法,可是没等他出言相劝,伊达政宗已经大声喊出了决定:
“起兵!起兵!起兵!我们加入东国联合,趁着周围大名的家督都跟着父亲走了的好机会,把群龙无首的他们一锅端了!之后坐拥半个陆奥的我们也将成为百万石的大名,压住北条家当上关东联军的盟主,上洛讨伐弑君逆贼织田信长!天下就是我们伊达家的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天下将从此和我们伊达家无缘!”
伊达政宗的怒吼而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激情点燃了伊达家家臣们胸中的壮志,他们到底也是血气方刚的东北武士,每个人的眼中都仿佛有火光在闪动。看到所有人都要被伊达政宗说动了,片仓小十郎这个伊达政宗的铁杆支持者反而担心起来,匆忙站出来劝谏道:“少主!还请冷静啊!若是计划不顺伊达家战败,日后织田家清算起来,伊达家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怕什么,父亲不是上洛请降了吗?”伊达政宗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道,“到时候真的失败了,就把父亲迎回来,把这一切责任都推给我,说是我擅自撺掇家督之位起兵,处死我不就好了?伊达家还是能在父亲的护佑下存续!”
“少主…”片仓小十郎闻言一下子哽咽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您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是我的雄心壮志,这是我毕生的梦想,为了天下而奋斗我何惜这一条命,哪怕转世七次都轮回到十八层地狱也无怨无悔!”伊达政宗大笑着抽出刀来,一刀将面前的桌案砍掉一角,大喊道:“愿意追随我的就跟我来!不愿意追随我的,犹如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