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番外一

   温暾张大了嘴，露出尖利的牙齿，血盆大口中的舌头伸出来，然后在他小腹的伤口上舔了舔。

    ——他竟然没有趁机攻击。

    睚眦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但仍然暗中戒备着。混沌却只是在他的伤口上舔了舔，然后又转身走了。他身躯巨大，一身红色的皮毛很长，走路时拖在地上，很像睚眦曾经在人类哪里见到的狮子狗。

    混沌离开了一会儿，又捧着一捧草叶回来了。他将草叶塞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又吐在前爪上，举着一坨湿黏黏的东西往睚眦面前递了递。

    睚眦嫌弃的瞪着他，不接。

    他便又慢吞吞的将那一坨嚼烂了的草叶按在了睚眦的伤口上。

    混沌给他敷的，竟然是伤药。

    睚眦的伤很重，草叶一连敷了很多天，小腹的伤口都还没有好。期间混沌经常会去捕猎或者摘点野果子回来。他不挑食，只要能吃的东西都能往嘴里塞。吃的也多，经常拖回来几只妖兽，只舍得把最小的那只分给睚眦。给的时候还扣扣索索一脸舍不得样子。

    龙睚自然不贪他那一口吃的，但是他重伤不方便出去，要是遇见老对头反而得不偿失。为了伤口尽快恢复，他只能接了混沌捕回来的食物。

    跟混沌整只囫囵个儿吞下肚不同，睚眦毕竟是龙子，是见过世面的大妖，就算虎落平阳，吃起东西来也还是讲究一些。他将妖兽的皮毛还有内脏清理干净，又将随身带着的一种调味用的小果子碾碎了抹上去，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进食。

    混沌从未见过这种吃法，他吃东西总是连皮带骨头的吞下去，渣都不吐一个。此时看见睚眦手里格外不一样的肉，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睚眦本来不想理会他，可是混沌这么大一只，就巴巴的蹲在他身边，脑袋都快凑到他跟前了，明明一双眼睛看不见，睚眦却仿佛感受到了火.辣辣的视线，盯的他头皮发麻，于是他只能将手里本来就不多的肉，分了一半个混沌。

    没见过世面的混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睚眦碾碎了抹上去的小果子很香，这么一小块肉根本不够混沌吃的。于是他珍惜的舔了舔爪子，又跑去捕猎了。

    这次混沌把捕回来的妖兽全部给了睚眦。

    睚眦的伤养了半个月才好，伤好后他便跟混沌告别，独自离开。可他走了没多远，就发现混沌鬼鬼祟祟的跟在他后面。偏偏他身躯又大，根本藏不住，贼头贼脑的跟在后面，越发的傻气。

    看在他救了自己一次的份上，睚眦也没赶他，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同行，混沌倒也乖觉，很少出现在他面前捣乱，经常是趁着睚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欢快的背着几只妖兽蹭过去，巴巴的蹲在睚眦面前摇尾巴。

    睚眦只好连他的份一起做了。

    渐渐的时间长了，睚眦被他盯久了，竟然觉得藏在红色皮毛下的那双无神的黑眼睛，也变得亮闪闪起来。

    ……

    两人认识许久，一开始是混沌巴巴的追在后面。后来时间长了，慢慢变成了并肩同行。习惯是个很强大的东西，长久的时光里，睚眦开始习惯了自己走到哪，混沌就跟到哪。而混沌性格天真，睚眦也习惯了护着他。

    即使后来经过这么多的动乱，两人都失去了记忆，流落到幼儿园里，睚眦还是下意识护着混沌。这是长久的时光留下来的惯性，即使失去了记忆，也无法磨灭，仿佛成了身体的本能。

    幼儿园里，温暾穿着短袖短裤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捧着个半个西瓜，用小勺子一点一点的挖着吃。睚眦就坐在他旁边闭目调息。

    彼时荣岁已经找到了让他们恢复的方法，退回幼崽期的大妖们都先后恢复了记忆和力量。倒是温暾依旧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唯一差别就是变回人形时，已经是青年模样。皮肤很白，脸蛋很圆，身上肉呼呼的，一戳就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坑。

    龙睚调息结束，抬头远眺，就见窗外殷烛之和荣岁牵着走慢慢散步，身后的建木枝桠上，火精还在欢快的飘来荡去……目光移动，落到身边的人身上，温暾正捧着西瓜吃的一脸汁水。看见他看自己，举起勺子问他，“吃吗？”

    龙睚抽出纸巾给他将脸上汁水擦干净，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捏着他的脸颊肉晃了晃，咬牙低声道：“怎么就这么傻呢？”

    温暾被他捏的嘴巴都嘟起来，但还是傻乎乎的朝他笑出一个小梨涡来。

    龙睚看着他的不开窍的傻样，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拇指在他唇边若有似无的擦过，自言自语一般道：“算了，总归还有百年千年万年，你也跑不掉了。”

    总归这个小傻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