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念正想说什么,对方家长听说她是顾嫣然母亲,满脸怒气,将肥嘟嘟的儿子拽到了顾念面前,指着儿子缺了颗牙的嘴:
“看吧,你家女儿打的,说吧,怎么赔?”
顾念眼皮剧烈一跳,她没回答家长,而是走向角落的团团,将女儿转过身,团团见到她,眸光闪了下,脸上也有惧色,顾念看着她,没说话,低沉的气氛下,团团熬不下去了,举双手投降:
“妈咪,其实不是我打的,是哥哥打的。”
顾念吸了口气,问:
“哪个哥哥?”
团团往自己旁边指了指,顾念定睛一看,才发现女儿的身边有个小人儿,与团团差不多高,像是感受到了她探寻的目光,孩子慢慢转过脸,那一刻,顾念惊呆了,这孩子的脸……
怎么与团团那么相似?
牙牙。
脑子里闪现的两字,让顾念情绪瞬间激动,她走过去,颤抖的手指,正要抚摸孩子的脸,意识到陌生阿姨要摸自己,孩子眼神警备,退开一步。
“你是牙牙?”
男孩小眉心微折,摇头,声音响亮:
“我不是牙牙,我是薄时予。”
薄时予,顾念轻轻念着这个名,她猜想,薄时予应该是厉腾为他取的大名,而五年前,她临时喊的小名,应该没人再喊,所以,孩子便不知道自己那个小名了。
为了求证,顾念小心翼翼对他说:
“小哥哥,能看看你的……”
忽然,顾念怔住,话也打住,她总不能说,能看看你的屁股吗?
她记得,那个月牙胎记,是在尾椎骨上。
而薄时予生长在名门世家,是绝对不可能让她看他的屁股的。
他已经……五岁多了,不小了。
见她犹豫着没说下去,薄时予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
“阿姨想看我什么?”
顾念眉心一跳:
“不看什么,你为什么要打同学?”
那个打字让薄时予很反感,他蹙了蹙眉头:
“他乱讲的,是他自己摔出去,下巴磕到了柱子,牙就掉了。”
“薄时予,请你实话实说。”
老师威严的声音,让薄时予住嘴。
顾嫣然缩起了脖子,涨红着脸蛋,鼓起勇气对老师说:
“老师,李浩摔倒前,小哥哥的确打了他,可是,小哥哥打的是流氓,老师,如果你包庇流氓,那么,你也是流氓。”
“流氓老师。”
薄时予补了句。
老师直接气疯,她对顾念说:
“看吧,这就是你的孩子,你亲眼见识了,她有多厉害,我这样的水平,没办法带她啊。”
老师实际想表达的是,孺子不可教也。
顾念也觉得头痛,如果薄时予真是牙牙,这两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吧,我们都被这样欺负了,老师,找你们校长来,我要为我儿子讨还公道,哪有打了人还理直气壮的?”
对方家长是个家庭主妇,老公是个搞工地建筑的包工头,仗着家里有点钱,对孩子溺爱,孩子与同伴经常闹别扭,老师也知道李浩的家庭环境,但是,这次是李浩受伤,老师怕担责任,也怕李浩的母亲,没什么素质的人举报教育局,所以,只字不提为什么打架的事,想早点息事宁人。
顾念问:
“团团,为什么说同学是流氓?”
有了母亲撑腰,团团胆子更大了:
“我上厕所,他老是给着我。”
薄时予抢着说话了:
“非但如此,他还掀嫣然裙角,想去摸嫣然。”
当时,他一脚就踹过去了。
李浩长得胖,摔出去,好久都爬不起来,薄时予又上前踹了他屁股,监控上面记录了三个小朋友打架的全过程。
“摸女孩子,还想跟女孩子去女洗手间,不是流氓是什么?”
薄时予腔调很冷,完全有几分厉腾的味道。
“我爹地说,女孩子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欺负的,小子,今天当着家长的面,我也要放一句狠话,再敢欺负女生,爷弄死你。”
薄时予的话,让老师气愤,更让顾念震惊,她绝没想到,这种狠话,会出自于一个五岁孩子的口。
李告的母亲,张琴见儿子不对,不但没有教育儿子,反而开始撒泼:
“你们就是人多欺负人,仗着我是个小城市来的,明明是这两个娃儿欺负我儿子,老师你还帮着过错方,你们这学校开来欺负穷人的?我们读点书,已经够不容易了,呜呜。”
张琴为了替儿子逃避过错,开始演戏。
哭得哗哩哗啦。
外面响起了咔噔咔噔的脚步声,转眼,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迈着两条纤细的腿走了进来。
“彭老师,时予怎么了?”
薄时予有妈?
顾念身形猛地顿住。
仿若难以质信般。
人都是势利的生物,见女人浑身上下都是牌子货,老师凑过去,态度热忱:
“时予妈妈,真不好意思,你上班这么忙,还让你跑这么一趟,时予小朋友与人发生争执,不过,也是仗义,帮别的小朋友打人的。”
张琴见老师趋炎附势,就知道薄时予的家长大有来头,她将女人上下打量了遍,双手抱臂,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即然家长都来了,老师,你看怎么解决吧。”
女人没理张琴,而是向薄时予招了招手,薄时予没搭理她,她只好自己向他走过去,抬手要揉薄时予小脑袋,薄时予别开了头,女人的手僵在半空。
女人面色掠过尴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面对张琴,深深鞠了个躬:
“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对。”
说着,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到给张琴:
“这里面有一百万,足够你带着孩子做全身检查了,余下的,就算是我们对你们的补偿了。”
顾念对女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敢苛同。
“请问,您是薄时予母亲吗?”
女人的目光,终于调向顾念,眼睛里聚满笑意:
“是的,我是时予妈妈,至于时予与你家小朋友发生的纠葛……”
女人再次打开包,又拿出一张卡,递给顾念:
“不好意思,我们家孩子不懂事,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对不起啦。”
薄时予看不下去了,冲过来,从女人手中抢走卡,女人见状,惊诧之余,喝斥:
“时予,是你不对,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仿若儿子多么不懂事,她多么痛心一般。
薄时予不理她,拿着卡往门外走。
老师见了,眉心急出冷汗,女人更是追了出去,张琴低头,笑眯眯地看着手里的卡,一百万,天降横财,美死她了。
顾念淡淡瞥了她一眼,与老师说了句:
“事情解决了,我们先走了,老师,今后,顾嫣然小朋友,还得让您多费费心。”
彭老师神情冷漠,与刚才对薄时予母亲的态度,天攘之别。
人心趋利,顾念也不在乎。
已到了放学时间,顾念还着团团走向门口。
刚出校门,她就看到了校门口那辆马斯顿丁,大红色的,非常嚣张停在马路上,完全无视于交警的权利。
旁边的绿荫小道上,薄时予小小的身体在前面跑,女人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追,画面清晰而又狼狈。
顾念敢肯定,薄时予,要么,不是女人的亲生子,要么,就是个早期叛逆儿。
像是看出了顾念眼中的疑问,团团抱紧她大腿,轻轻吐出:
“那个阿姨,不是小哥哥的亲妈妈,好像是他爹地的未婚妻。”
未婚妻?
厉腾有未婚妻了。
五年了,男人别说有未婚妻,不是结婚生子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还在暇想什么,纵然是正常的夫妻,她离开五年再回来,也有可能人事皆非,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等一个女人五年。
这么漫长的岁月,谁消耗得起。
就在顾念神色恍惚时,一声汽笛,由远而近,霸气捞斯莱斯驶来,缓缓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窗滑下,露出来的,是肖辰意外的脸:
“顾总监,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