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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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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境内姓拓跋的人车载斗量,那老汉也不在意。“老朽姓张,名子产。先祖本是汉人,避难到此。”

    正答话之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托着一个木制托盘,低着头从内屋走出来。托盘上无非放着一些野味,倒是味道清香。

    那小姑娘甚是羞怯,放下食物之后,悄悄地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马上又低下头。虽然只是一瞥间,却也能看出来,这小姑娘相貌甚是秀丽,虽说是小家碧玉,却惹人怜爱。

    无双从腕上解下一个金手镯,拉过小姑娘的手道:“妹妹,初次见面,我们又是落难之人,也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个镯子,不值什么钱,就当是见面礼吧!”

    那小姑娘惊慌失措,抬眼看了老汉一眼,道:“我不能要客人的东西。”

    无双笑道:“我看见你,就象是我的妹妹一样。我很喜欢你,姐姐送妹妹点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姑娘只是用眼睛看着张子产,想必平日家教甚严。张子产也知三人必出身豪富,对于这点东西不会在意,便道:“即是客人送你的,你收了便是。”

    小姑娘连忙道谢,欢天喜地地退回屋内。想必山居简陋,她从来不曾有过首饰。

    张子产道:“小女没见过世面,倒是让客人笑话了。”

    无双微微一笑,用手指着墙上挂着一把宝剑道:“先生必非凡人,象是墙上挂着这把剑,虽然尚未出鞘,但却已经剑气逼人,如此的宝剑,只怕已经是希世之宝。若说没见过世面,相形之下,我等倒更象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张子产道:“剑未出鞘,夫人就已经看出剑非凡剑,夫人的眼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他走到剑前,伸手摘下宝剑,将剑插出少许。只见一道紫电般的光芒直逼众人,映得人眼睛几乎都张不开了。

    无双心里一动,剑显紫色,这老汉又姓张,难道他是张华的后人?

    她肃然起身道:“请问先生与前晋张司空有什么关系?”

    张子产连连点头“夫人真是见多识广,张司空正是家祖。”

    无双道:“莫非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干将?”

    张子产喟然叹道:“宝剑沉埋,韬光晦锐,想不到夫人一见就能叫出它的名字。”

    拓跋嗣却并不知道干将剑的来历,问道:“为何你一见这剑就知道老汉是张司空的后人?”

    无双笑道:“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著名了。”

    一百年前,有一位著名的学士名叫张华。据说他自幼便博学强记,才华横溢,见过他的人,都说这孩子绝不会是池中之物。连最有识人之明的刘讷,见到他后,也说:这个孩子,我不能看穿他。果然他不负众望,以一篇鹪鹩赋名扬海内,很快便出仕为官。至贾后当政之时,更是权倾朝野,官至司空。

    他不仅诗文做得好,政见不俗,贾后当政的十年间,天下可以不乱,可说大多是他的功劳。直到贾后死后,他也被冠上党附贾后的罪名,而被全家处斩。

    无双娓娓道来,张子产一边听一边唏嘘落泪。这是他先祖之事,晋室也已经南迁久矣,他的父亲便是被家人带着逃走的张华幼子。为了逃避追杀,他们一路向北,逐渐进入胡人居住的地方。到了此地,也没人管你是大文人的后代还是贩夫走卒的后代,不过是辛苦求生罢了。

    只是张家却仍然坚持诗礼传家的作风,虽然在胡夷之地,也仍然不忘记教导子孙读书。

    拓跋嗣道:“那又和干将剑有什么关系?”

    无双道:“干将和莫邪是一对宝剑,又名龙泉、太阿,其珍贵程度不下于神剑湛庐。据传,这一对宝剑是由一对名为干将莫邪的楚国夫妇所炼,剑分雌雄。雄剑干将,剑气为紫色,雌剑莫邪,剑气为青色,故又并称紫青宝剑。这对宝剑,暗谓世间两仪,雄剑为阳,雌剑为阴,自炼成后不久,就流落于人间,不知去向。”

    拓跋嗣道:“是张司空发现了宝剑吗?”

    无双道:“一百多年前,张司空夜观天象,见到牛斗之间有紫青之气。张司空博物强识,宇内之事,可以说没有不知晓的。他一见之下,就知道必然是剑气冲天。他听说豫章人雷焕可知天机,就派人请这位雷先生来询问夜见所见之剑气。雷焕回答说,这剑气来的方向是豫章的丰城。张司空就派雷先生做丰城令,那位雷先生果然不负所托,到了丰城后,根据剑气的方向,看出宝剑必然是埋在丰城的大狱之下。他将狱屋掘开,在地下发现一个剑匣,匣内便是干将莫邪两把宝剑”

    拓跋嗣点头赞道:“世上真有这样奇异的人?”

    无双笑道:“这两位先生都是神仙般的人,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望其项背。”

    她续道:“雷先生将剑挖出后,派人将干将剑送给张司空,自己留下了莫邪。那位雷先生,在张司空被全家处斩以后,就下落不明。而本应该在张府的干将剑也不知去向,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

    张子产道:“先祖自贾后被囚之时就知道不能幸免,因而早已经派家中可以推心置腹的仆人带着家父逃亡。后来果然如家祖所料,全家都因贾后之事所累,只有家父得以存活。”

    无双道:“张司空既然知道祸事不远,为何自己不愿离开?”

    张子产道:“家祖以为,即为一殿之臣,君要臣死,臣安敢不死,宁愿死而全节,也不愿做一个苟活之辈。”

    拓跋嗣赞道:“张司空真是少见的忠臣贤士。”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张子产道:“这位先生伤得甚重,老汉久居山野,也知得一些草葯之性,不知各位是否放心让老汉看一看先生的伤?”

    无双忙道:“最好不过,请先生费心了。”

    张子产仔细看了看苻宇的伤势,道:“须得把箭拔出来,这位先生想必平日身体就很好,虽然受了重伤,却仍然可以坚持。我有一些治疗创伤的葯,暂且为先生敷上一敷,待明日,老汉带你们到附近的一个小小的市集之中去找郎中,应该就有更好的葯可以治疗先生。”

    拓跋嗣问道:“怎么这附近还有市集吗?”

    张子产道:“名为市集,不过是几家农户聚集之地,附近的猎户也时而去换一些米粮。有一位郎中,是一位巫医,倒是很灵验的。”

    他拿了一把小小的刀子,在火中烤了烤,将苻宇箭伤周围的衣服割开,又将箭伤周围的肌肤略微割开一些。然后用布垫在箭上,双手使力,将箭拔了出来。

    苻宇只轻轻“哼”了一声,额上虽然渗出了冷汗,脸色也苍白如死,却仍然镇定自若。张子产称赞道:“真是一位壮士。”

    他在苻宇的伤口上敷了一些草葯,又用布紧紧地勒住伤口。“早点歇息吧!这伤口若是普通人只怕不死也已经昏迷不醒了,这位先生虽然英勇过人,到底也是血肉之躯。”

    苻宇也确实困倦,倒下便昏睡过去。

    那老者拿着灯烛进了内室,想必也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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